第三章

    “没人啊？”颜霄从门口探进半个脑袋，他原本以为还能看见什么羞羞的画面，却发现屋内只有凌乱的桌面，以及一地戏服，空无一人。

    周也棠大力推了一把，将他推了进去，然后朝着自己的桌子走去。她一把扯下自己的红鼻头，打开抽屉从中掏出医药箱，然后再里面翻找着消毒酒精和棉球。

    颜霄像个好奇宝宝在各个化妆桌间流窜，时不时碰碰这个闻闻那个，“你们女生真麻烦，原来化妆还需要这么多东西。”

    “过来。”周也棠将酒精倒在了棉球上，眼也不抬地说道。

    颜霄毕竟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只得乖乖搬了旁边的椅子，坐在了周也棠的旁边。

    “转过去。”周也棠指了指对面的墙，“脸朝那边。”

    颜霄刚一屁股坐下，就感觉到一双软绵绵的手，摆正了他的脑袋，然后火辣辣地刺痛，让他下意识地扭开了头。

    “谋……谋杀？”他呲牙咧嘴地喊道，这痛感可比刚才砸中的那一刻疼上百倍。

    “别动！”周也棠语气略带严肃，用手将颜霄的脑袋固定住，生怕他一会在乱动，只是另一只拿着酒精棉球的手，动作温柔了起来，轻轻点在伤口上。

    “诶……诶哟……哟哟……诶，姐姐……有……有点疼嘿。”颜霄的脑袋被她抓着，想躲又躲不了，只能咬着下嘴唇，却还是痛得眯起了眼睛。

    “麻烦！”周也棠倒是觉得他矫情，这点疼还算得了什么，本想让他忍着点，但这伤是他替她挨得，话就有点说不出口。她看着颜霄的伤口，听着呜咽呜咽地声音，心里有些难受。她微微挺直了腰板，清理血污的手，又轻了几分。

    颜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习惯了，竟然觉得冰冰凉，没有那么痛了。当他余光一撇身旁的镜子，却看见原来是因为，身后的周也棠，小心翼翼地涂擦着伤口，嘴巴轻轻对着其吹着冷气。颜霄心里一颤，收回了目光，脸上不知觉热了起来。

    周也棠给伤口消完毒后，又用棉纱和绷带将其封好，她见绷带一时半会不会散开，才拍了拍颜霄的肩膀，说道：“回家路上要是经过药店，就买个医用弹力网帽，那种网状绷带能固定住纱布。好在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一天消毒两次，酒精碘伏都可以。”

    颜霄清了清嗓子，说道：“知道了，谢谢。”

    周也棠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开口问，多管闲事可不是她的作风，她便默默收拾起自己的医药箱。

    颜霄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嗯？”周也棠将医药箱关好，塞进自己的抽屉，“你说医药箱吗？”她看了一眼镜子，原来自己脸上还化着惨白的妆容，若是他看见自己左脸的疤痕，或许就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每次带妆时间过长的话，她的左脸总会发炎发红，只得卸妆后，抹些药膏。

    “世事无常，谁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受伤呢？”周也棠随口找了个答案，搪塞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演出啊，全球最著名的金太阳马戏团，我怎么能不来一睹它的风采呢。”颜霄笑了笑，反问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居然还是金太阳马戏团里的演员。”

    “兼职。”周也棠对着镜子卸起了右脸的妆，今天小丑是不可能再上场的，甚至也会因为这几场谋杀案丢了工作，看来自己该早点找好下个工作。

    “我坐在第一排，你一上场就认出是你了。”颜霄脱下背包，从中翻找着笔记本，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沾沾自喜，继续说道：“虽然我没见过你正脸，但我是学美术专业的，对人脸辨认方面可有着天赋。只要看过五官中的某一个，或者大概的轮廓，就能辨认出这个人来。”

    “那你应该去学刑侦，而不是美术。”

    “这不学习差，没考上嘛。”颜霄找了半天，才在自己的背包找到那本笔记，他将其打开，继续说道：“今儿我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这漂亮的脸蛋可要被砸伤了，你不得好好谢谢我呀？”

    周也棠手里一顿，勾了勾右边的唇角，这明明应该是句让听者高兴的话，但对于她来说，却觉得刺耳。原来大多数的男人，都看得只是这幅好看的皮囊，谁还会在乎你的内里。“你还有事儿吗？没有，就请你离开，这里是女化妆间。”

    颜霄整个人呆住，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怎么刚才还温柔的她，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话语冷冰冰，逐起了客。

    “有……有啊。在公交车上，你不是留个几个大写的数字给我吗？虽然我解开了谜底，但发现少了一个‘钩’。”颜霄将笔记本放在她的面前，上面是他写下的一个不完整的字——“禁”。原本的禁字，下方应是横钩，但按照数字所解开的谜底，却少了一笔。

    周也棠只是专心卸妆，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语气生硬地说道：“不知道，我又不是警察。关于凶杀案的事儿，你应该去找警察，而不是找我这么一个即将无业的游民。”

    “警察都没发现的谜题，被你发现了，你可比警察有用多了。”颜霄拉住周也棠的胳膊，一边摇着一边撒娇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周也棠皱着眉，带着嫌弃的表情，想挣脱开颜霄的手，却发现这家伙没脸没皮，反而像是张狗皮膏药，黏上了就扯不掉。还未等她说什么重话，原本紧闭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也棠，你看见肥……”红风风火火直接闯了进来，却看见屋内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傻站在门口，“我……是不是走错了？”

    她也没等两人过多解释，转身又走了出去，看了看门上贴着的女化妆间，才挠挠头重新走回来，指着也棠身边的莫名男人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也棠趁着颜霄不注意，便扯回了自己的胳膊，站起身子说道：“刚才在舞台上他受伤了，我带他过来包扎一下。怎么了？”

    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目光游离在两人的身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没打扰你们吧。嘿嘿。”

    也棠皱了皱眉，“你正经儿点。”

    “好好好。”红还是识趣的，她知道玩笑话该点到为止，“你看见肥猫了吗？水蛭那家伙找他，好像有什么急事情。”

    肥猫是小丑演员里基本最扎实的演员，拍马屁的夫更是一流，那些甜言蜜语哄得水蛭十分受用。所有人都议论，新成员的名额中有一个属于他。

    “那你应该去男化妆间找他。”

    红瞪了她一眼，“我当然去找过了，不过他不在。他不是最近在和跟你同化妆间的芳芳谈恋爱吗，我以为他来过这儿呢。”

    周也棠摇了摇头，“我从舞台下来，直接就回到了化妆间，并没有看见他。棚后面的小树林去过了吗？他总喜欢在那边抽烟。”肥猫是个老烟枪，总是烟不离手，按他的话说，不吸上一口做啥都感觉不得劲。棚内不许抽烟，他每每都只能跑去小树林。

    红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刚抬脚要往门外走去，却与生闯进来的另外一个女生撞在了一起，对方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道：“红姐姐，不……不好了。外面……外面出事了？”

    “气喘匀，把话说清楚。”红不耐烦地回道。

    “有人……有人溺……溺水……王经理让你去处理，先不要报警，救人要紧。”

    周也棠看向颜霄，挑了挑眉毛，这四周能溺水的地方，只有棚子后门处的那条人造河。

    “我又不是他助理，怎么什么事情都要让我处理！”红虽然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着，脚却还是跟在女生身后，离开了化妆间。

    颜霄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人的背影，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周也棠将身前的椅子化妆桌的下面，突兀地冒出一句，“最后一笔，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