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也棠是被颜霄硬扯着过来的，棚子后门站了一圈人，都是闲着无事跑来凑热闹的。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处的手表，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还有十分钟进站。

    红就站在最前头，扯着嗓子问周围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头一个发现有人落水的，是团里游手好闲混工资的老王，他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说话的声儿都带着抖音，“不……不知道啊。就……就听见噗通一声，一个黑影就掉下去了。”他怕惹上事，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颜霄倒是皱着眉跳着脚往里面看，也棠倒是感觉胳膊上紧抓的手一松，便往后退了退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还没等她迈腿，颜霄的手又一把抓了过来，话都不说，便带着她往里面硬挤了过去。

    周围的人一见是周也棠，倒也不推搡，乖乖自觉让出了一条够他们两个走的路。

    “救人要紧！”颜霄窜到了人群的最前头，身边站着红。他目光顺着棚子门口的灯光看了过去，模模糊糊能看见河中央飘着一个黑影，一动一动不知是死是活，就顺着水流越漂越远。

    根本没人想要见义勇为，即使这河根本不深，他们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看热闹的人，讨论几句嘲笑几声。红似乎想要去救人，但她不会水，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颜霄将外套一脱，塞到周也棠手里，二话不说扭头就跳了下去。周遭惊呼，连也棠都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手里还抓着带着体温的衣服。

    “诶！”她本想叫住颜霄，却见他越游越远。其实她早就看出了端倪，人一般溺水后，肺部的空气被排空，人便会往下沉。而要过些日子，肠道里的细菌繁殖释放出大量的气体，导致平均密度再次变小，才能再浮上来。

    只是这些话还没等她说出口，颜霄一入水便像条鱼儿似的，游得极快。他应是想快点将人救上来，免得耽误最佳急救时间。

    “电话……打急救电话了吗？”红问着身边的人，却被周也棠拦下，将自己的疑虑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她有些不相信。

    众人都高抬着脖子，往河里的人影看去。

    “哟，这……这干什么呢？开紧急会议，还是发奖金啊？”肥猫那熟悉的声儿响在人群的后头，他醉醺醺一手拿着酒瓶，走路摇头晃脑，喝得两眼发红，目光游离地看着人群。

    红一听这声，就知道也棠说的话是真的。她皱了皱眉头，心头松了松。她自然以为溺水的是肥猫，但没想到肥猫今儿个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种消遣方式，只因为他喜欢的芳芳变了心。周围的人一看肥猫无事，便扫了兴趣，各自三三两两的散了。

    “那水里……”

    “喂！你们有没有个谱啊。”颜霄游到了河中央，自然是被眼前的黑影吓傻了。那根本不是一个溺水的人，而只是一具塑料模型，放在服装店橱窗里的那种人状模型。

    周也棠扯了扯嘴角，将颜霄的外套塞到了红的手里，看了眼时间，距离公交到站还有五分钟。“走了先，明个见。”她低声跟红说完，便往回走。

    肥猫打了个酒嗝，本想扑倒周也棠身上，上下其手发泄情绪。却好在也棠眼疾手快，敏捷一躲，然后再往后一推。肥猫生生在原地转了个圈，身上的肉都跟着一颤一抖，差点摔倒再地。还没等他脏话骂出口，也棠早就闪进了棚子。

    棚内依旧热闹非凡，似乎与外面恍如两个世界。小丑引起的恐慌很快便散了，他们为舞台上其他奋力表演的节目鼓掌叫好，小丑演员们却只能在台下幕后为其他人跑前跑后。全场表演完，团员们才能拿到奖金，但也棠不想为了那么一点奖金，耽误了回家的公交。

    “还没走？”坐在也棠桌旁的女人，从化妆镜内看了一眼，刚走进门的也棠，随口问上一句。

    也棠点了点头一语不发，也没再准备坐下，便忙手忙脚收拾起桌上的物品。待她把东西全部都归拢到自己的包里，便大跨步往门外小跑去。

    “有毛病。”桌旁的女人看着她冷哼一句，小声嘟囔着。

    “确实是有毛病，你是没看见，她那张脸……啧啧。”

    周也棠知道，她半张脸的秘密，已经成了团内所有人调侃的事情。他们好奇地猜测，用各式各样的故事填补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但同时她还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有那么个保质期，时间一过，新鲜劲散了，也就没人再提起。所以她就当做听不见不理会，不给他们任何实质性的回应，慢慢的没人再好奇，也就忘了。

    “诶，你这是去哪？”颜霄湿漉漉地跑了过来，头上还夹杂着河里的脏物，他一边用着自己干净的外套擦拭自己，一边焦急地看着也棠问道。

    周也棠将包往背上一背，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回家。”

    “听红姐说，你早就知道河里有问题，你还害我白白跳水。你闻闻，身上一股子味道。”颜霄跳着脚挡在周也棠身前，晃了晃身子说道。

    “我可没让你跳水救人，是你自己英勇抉择，关我屁事。”也棠大力将他推开。

    颜霄抬起一条胳膊，继续追问道：“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河里的模型和谋杀案又有何关，说完我就让你走。”

    周也棠知道拗不过这条狗屁膏药，将手机里的地图打开，调到现在的位置，举到颜霄眼前说道：“你刚不是问我，‘禁’字怎么少了一笔，河里的就是最后那笔。”

    颜霄却还是一头雾水，呆楞着盯着也棠。

    “我问你，刚才那模型身上穿着什么衣服？”

    “跟你上台穿的一样啊，普普通通的小丑服……”颜霄说完，似乎明白了什么。河里那具模型与小丑有关，可能在旁人眼里那不过是个巧合，但实际上却是凶手给其他人的一种警告。谋杀案并没有停止，甚至很快会有第四起。

    也棠将手机屏幕关上，放回自己的口袋里，丢下独自思考的颜霄，说道：“既然河里的模型是最后一笔，你将‘禁’字在地图上按照一比一的格式写下来，你就会知道谜底。”

    颜霄听完她的话回过神，冲进了女化妆间，引得周围人声声惊呼。他记得周也棠桌子旁边挂着一幅城市地图。他趴在墙面上，随手抓起桌上的眉笔，一笔一划将‘禁’字写了下来。保安进门的时候，他刚写好字，还没等他看清楚，就被两个大汉架了起来。

    “你们等一会啊！让我再看一眼！”颜霄蹦跶着，却还是挣脱不开。

    保安骂咧咧回道：“好小子，。走，跟我去。”

    “谁流氓，我可是十佳好少年。”

    女演员们目送着他们离开，又围在地图旁边，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在这做了什么，其中一个盯着地图，喃喃说道：“这游乐场附近有个禁区，你们听说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