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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不要害怕

小说:爱的路上我和你 作者:梧桐雨 更新时间:2020/12/27 21:16:48 字数:3427 繁體版 全屏阅读

    两个大盖帽的目光像臭虫一样在小妇人身上乱摸乱爬。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目光逡巡,游移,又像狗鼻子一样闻来闻去。小妇人唯唯诺诺地应承着,推着三轮车向南走。一个大盖帽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吴桐和汤米两眼,转过身,一摆手,另一个大盖帽就跟上。两人拐进一辆警车。警车朝东边一条街驶去。

    太阳像鸭蛋黄一样孤零零躺在西天。吴桐想象着刚才两个虎背熊腰的大盖帽并排走着。他们的影子被日光拉成一条线。一瞬间,影子的头部印在柏树的针叶上,从吴桐的角度看,仿佛一把倒置的折叠椅,又像刚才被折断,又在细枝末节处藕断丝连的秤杆。汤米的脸气呼呼地涨红了。踢了一脚自行车,说了句“讨厌,真是的”.小妇人慢悠悠往南走了一段,见警车走远了,就又折回来。脸上泛着红晕,尴尬的红晕。她怯生生地看着汤米问还要不要烤红薯。

    “没称,怎么称啊?”汤米回答。

    “没事,没事,我有预备的。”说着,她从前面车把上挂着的黑色皮包里拿出一把新称。脸上的尴尬变成了沾沾自喜。吴桐抿了抿嘴,觉得这沾沾自喜里透着一股子寒酸,挺不是滋味的。

    汤米挑了一块。小妇人称了。吴桐付了钱。

    天已经冷多了。鸭蛋黄的光里也慢慢暴出寒意。杨树、梧桐树的叶子大面积地脱落。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告别仪式。风间或地刮过。像一粒粒苍耳的种子,长着芒刺,扎的人生疼生疼地。像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的模拟试题,很类似的望而生畏和不寒而栗。

    萧瑟渐渐洇进空气里。一丝不苟。无处不在。

    向文书画社前的棋局搬到县文化馆对面去了。趴在冬青叶上的“以棋会友”的招牌也不知最终被拾破烂的老头搬到了哪里。只剩下一个“此房出赁”的幌子还身单力薄地飘荡着。

    孙明珠坐在店里的柜台前,手支着脸,眼睛望着马路,目光空洞。

    熟食店的李记在给客人割肉。满脸是笑,兴高采烈。

    杂货店的新寡妇坐在门前台阶上的小马扎上。嘴在忙活着嗑瓜子。粗腿,粗胳膊,身子肥硕。似乎能听到小马扎不堪重负的呻吟。孟寡妇的男人开大货车,几个月前出车祸死了。关于死亡的赔偿问题一直传得沸沸扬扬。

    吴桐回到住处,一楼门面房的卷帘门已经锁上了。地上一片片的油渍。房东是一个修车匠。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都能修。楼梯的台阶阴暗颓败。扶手油滑滑的。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机油的味道。三楼走廊的灯刚住进来时就坏了,一直没有人修理。吴桐打开门,开了灯,刚要吃东西,却闪进来一个人。他嘴里叼着烟,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他进来以后,站在门口,来回打量了许久,又吧吧猛吸了几口烟,将半截烟头吐进盛垃圾的小筐内。

    “怎么,你一个人住?”

    “嗯。”吴桐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隔壁房间我租了,以后就是邻居。我是生子,听说过吧?”

    “嗯。”

    “那好,你忙你的。哥们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以后有什么事吱一声。”

    “嗯。”

    书桌上有吴桐的妈妈拎来的一袋水果。生子走过去,掰了一个香蕉,兀自剥开皮,吃着走开。

    生子是学校的体育特长生,也是复读生。听说有一年校运动会,他一拳放倒一个裁判老师,从此名声大震。要是按照校纪校规,他早就该被开除好几次了,但仗着他爸爸的社会关系,他依然可以高枕无忧地呆在学校。现在,他身上背得也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留校察看的处分。

    提到隔壁房间,吴桐才有意识地想起了这几间房子的构造。隔壁房间的大小大概是吴桐租赁的这间房的两倍规模。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两间房中间的隔墙是后来加的。这里早先应该是一个大的储藏室。后来,可能派不上用场了,便在房间内新垒了一堵墙,改造成一大一小的两间客房。隔墙很薄,最外面是一张刷了漆的三合板。三合板里面应该是填了一层砖的。吴桐敲过,扑扑扑,但从这声音判断,砖墙又好像是中空的。

    吴桐也没多想,草草吃完饭,就上学去了。

    一些天以后,吴桐才渐渐摸清了生子这帮人的生活规律。他们的生活规律说白了就是没有规律。有时候,一连几天,隔壁房间没有一点动静。又有时候只生子一个人住,冷不丁地,他会半夜敲吴桐的门,问有没有东西吃。还有时候,隔壁房间整夜都会传过三五个人的嬉笑和乱吼,搅得吴桐一夜迷迷糊糊,睡不着觉。

    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看不见月亮的踪影,星星明暗各异,大小参差,闪烁不定。如果用各颗星星的亮度分别代表一个电子在此处出现频率的大小的话,那么,巨大的天幕就已然成了一块神奇的电子云。浩和渺,都辨不出真假。真和假的评判,亦不由一个胆战心惊的少年。

    吴桐躺在小床上,睫毛摆动着黑暗。

    我是谁?我身栖何处?我何来?我终将何去?

    吴桐是被隔壁门一记咣当声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的。

    两种脚步声。两个人的低语声。鞋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把灯打开吧,我害怕。”

    “你神经病啊,睡觉还开灯。”

    “真得,你轻点好不好,我真害怕,我真是第一次。”

    “,你还有完没完,别他妈扫了老子的兴。”

    “不行,我想回家,放开我,我要回家。”

    “回个屁家啊,你给我来吧。”

    木床嘎吱嘎吱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吴桐一口一口咽唾沫的声音。接着,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是无意间存留在脑海的某个人清脆的话音。所有的声音分离后混杂,零碎后糅合,渐渐拼捏成一种近似荒旷寂寥的嗡嗡声。甚为模糊,甚为熟悉。犹如空气,犹如吴家村后老琴柏树下的空气。

    吴桐的左手按了按被子下硬挺的下部。

    吴桐的右手轻轻摸了摸房间的隔墙。冰凉冰凉的。

    很薄的一道砖墙,很远的两个世界。

    吴桐不知道他这一夜有没有睡着。他感觉到心脏有一段时间被勒得很紧,都不跳了。又有一段时间,突然被松开,震颤地厉害。他又撞见了那座独木桥。撞见了独木桥上举步维艰的人。

    下一天见到汤米的时候,吴桐的下部不争气地猛然间腾起,羞得吴桐脸通红。还好,汤米并无察觉。她好像打不起精神,眼睛泛红,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

    路过学校北部的十字街口。

    “对不起,糖已经用光了,您凑合一下吧。”

    吴桐想起来了,是她的声音,姚芳芳的声音,昨天夜里隔壁房间传来的低语的声音。

    吴桐又咽了口唾沫。

    学习越来越紧张。考试越来越频繁。夹杂其间的是越来越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这种气氛极易使敏感而又力求完美的人固执化,极端化,反面化。也极易使本性温顺和善的人变得冷酷,不顾一切,怀着对人事施暴的态度吹毛求疵。只有一件事情可做。只有一个目标需要完成。人走在这样的路上,踏实的同时,开始片面,局限,赤裸和兽性。人变成了一次简单地证明,对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简单证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规律从来都不会体恤人道的看法。不带温性,总不免心寒。远离人本,就接近了生物的你死我活。为了利的目的,就不得不亲手对自己进行一定程度的戕害。这是代价。是局部的妥协。代价盼望着有朝一日地偿还。局部的妥协成全的是日后整体的完善。要生存,就要一定程度的自私。要上进,就要对自己和他人怀有一定程度的敌意。这样好吗?如果这样不好的话,那又有没有取代这样的一种更好的方式呢?假使有一种更好的方式的话,那谁又有权利去选择呢?

    晚上的三节自修都要用来做一份理综试题。吴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他一声不吭地走出教室。静静地来到落叶堆砌的梧桐树林。吴桐靠在一棵梧桐树上,蹲下来,双手抱膝。放任大脑停留在空洞凝滞的状态。什么都不想,全身却有了淡淡的愉悦和享受。时间在这时候停下来好了。生命在这时候结束好了。把所有的欲望和眷恋统统抛走好了。不付出,也不收获。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像身旁的落叶,或一尘不染干干净净,或满身泥垢脏乱不堪,却共同拥有永久的存在与缄默。可这永久的存在与缄默背后真得没有付出与收获吗?它们四季的更迭,内心又需要持怎样的隐忍和坚守呢?

    生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如此繁杂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

    太阳早已下山。西天一道道暗紫色的光亦渐次收回了触角。黑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感觉。从脚底慢慢输往全身。从大地的汗毛蒸发出来,覆盖所有实物的表面。由远及近,由抽象到具体。再远近合一,混淆抽象和具体的概念。最后,以一种不可抗拒的事实的身份深入成人不得不承认的生理体验。是的,天黑了。

    暮色四合。

    灯光乍起。

    吴桐无心考试,最直接的原因是由于汤米的反常。吴桐忆起中午吃饭的情景。

    走进菜市场门口,磨香油的电磨的吭吭声直塞人耳。脚下的水泥路也开始走样。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说是水泥路,却早已水渍翻滚,面目全非。依次走过卖花椒、茴香等的佐料铺,卖鲜活鱼和卖保鲜蔬菜的地摊,就到了腾飞餐馆。

    今天中午,吴桐和汤米在这里吃饭。吃汤米最喜欢的爆炒熟猪。

    吴桐察觉到了这几天汤米心情的变化,曾试探地问过:“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得到的答案却是自己经常说地那句“没有啊”.吴桐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汤米不说话,他就小心地陪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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