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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是圆满还是毁灭

小说:爱的路上我和你 作者:梧桐雨 更新时间:2020/12/27 21:16:48 字数:3616 繁體版 全屏阅读

    那天晚上,吴桐脑子里又浮现了三个单薄而认真的少年走在阳光里的样子。他们的眼睛是看进阳光深处的。他们的相信和不相信,他们的愚蠢和故作聪明都还带着稚嫩的表情。很少的一些二手经验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除了不知所措,真的派不上别的用场。但是,不可否认,他们隐隐约约里还是希冀着什么的,哪怕,这希冀在现实中附着起来是一件很侥幸很偶然的事情。他们也还是希冀着,希冀着侥幸和偶然的发生,就像一个彩民等待着开奖般,笃定而激动。以至于现在,一年多以后,吴桐想起来的时候,还会耿耿于怀。那个骗钱的中年人的影子会变成一团团棉絮塞进他的喉咙和血管里。从棋局上飘过来的冷漠的眼神,像一枚枚钉子钻进吴桐的心房,扎出锥心的痛。从这个夜晚算起,还有一个多月,吴桐就十八周岁了。就变成成人了。可吴桐觉得成人的世界好像正无声无息中奉行着一种潜规则。他们彼此的心照不宣给即将迈进门槛的吴桐以阵阵的恐惧。他们的讳莫如深更使这恐惧演变成不自信,不确定,不明朗。

    黑夜里,吴桐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写字台那边传来电子钟表轰赶时间的脚步声。还有很多课要预习,还有很多课要复习,他却早早地熄了灯。漆黑里,吴桐的手触碰到了床头黑色的泥哨。他把它拿起,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死了丈夫的女人在坟头不住地哭诉。

    其实,吴桐只会吹这一首曲子。当年吴桐缠着疯疯癫癫的二爷爷时,这个怪异的流浪汉只教会了他这一首: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上午语文课时,老师让吴桐背诵《赤壁赋》。吴桐在这里走了神。前面的流利赚来很多次老师满意的点头。瞬间的戛然而止却让老师大惊失色。他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满怀怜惜地摆摆手,示意吴桐坐下。吴桐则像被谁施了定身术。半分钟后,才怅然地摇摇头,茫然地看了老师一眼,怔怔地坐下。在这半分钟里,吴桐想了很多事情。他觉得文章中的哀怨声不是箫发出的,而是从二爷爷手里的泥哨中冒出来的。苏轼连赤壁在哪里都没有搞清,肯定是又把箫声和哨声混淆了。恍然间,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便出现了。他蓬着头坐在一座庙的门槛上。背倚着门框。头稍微往上抬着。循着他眼神的方向,可以看到前方一棵巨树皲裂的树皮,树皮间沟壑纵横的条条纹纹。再远一点,晚霞像红绸缎一样披在太阳身上。太阳打扮地像一个待嫁的新娘,羞红着脸,频频向山那边张望。这时,那呜呜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赶来。它们还没弄清这队伍是迎亲的还是送葬的,就过来搭手帮忙了。

    太阳生气地把花衣裳扯成一片橘红,愤然地躲到山下圆房去了。

    吴桐把哨子丢在床头,仔仔细细地背诵了一遍《赤壁赋》。物理老师说要试着用能量的观点解题,注意动能和势能的转化,注意摩擦生热和摩擦力做,受力分析务必要准确,切忌眼高手低。化学课上复习了丁达尔效应。清晨阳光射过白雾会产生明亮的通路,这里面藏着科学。多莉羊比生物老师的孩子还亲,一节课下来,生物老师足足喊了二十次多莉。还有数学,要明确量和方程之间的关系,提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

    黑夜的吴桐像安了电池的复读机,重复着白天复制的内容。黑暗,霸道而冷酷地圈占着整个房子。大街上跑夜路的车子晃荡荡的。像此起彼伏的潮汐,汹涌澎湃的声音爬上三楼的窗子,钻进吴桐的耳朵。间或有一两只奄奄一息的蚊子叫两声,嗡嗡地像一把剪刀在裁剪黑夜编织的布。它曲折蜿蜒的飞行途径,像一道繁琐的证明题的过程,复杂,难懂。

    日子不停地在黑与白之间交替着,只在微妙的细部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变化。就像天床上的星星,谁在昨天出现,谁在今夜隐匿,这些变化都太细小,太琐碎,也太超乎想象了。但毕竟不得不承认的是,它存在着。它正以量的形式积累着。它的默默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契机的出现,然后完成质上的蜕变。

    但是,这质的蜕变是还是毁灭呢?

    在这看似没有尽头的煎熬里,黑夜就像是基因里的非编码区或内含子,将成长的内容一段段隔开。黑夜似密不通风的屏障隔离了一次次教室里安静地书写。当睡意终于战胜疲惫的大脑后,黑夜竟能产生不愠不火的暖意。它使人顺从,让人踏实,浮躁的心也被安抚地心安理得。就在慰心的暖意笼罩的无边的黑暗里,吴桐不止一次地潜入一个梦境,一个甚至有些可怕的梦境。深不见底的悬崖上搭有一座可怜巴巴的独木桥。站在桥边似乎隐约能听到崖谷深处传来的溪流声。扔一块石子,很久,都听不到石击水流的声音。一群人滞留在桥的一边,带着受了惊吓的表情。目光浮面,盲目,闪烁不定。对面是蓊郁的、烟岚微酣的、充满神秘色彩的森林。这群人要走到对面的森林去,宿命般不得不去。吴桐哆嗦着挤在人群里。他看着一些走在独木桥上的人像天上的流星般完美地以自由落体的形式坠入谷底。他全身的骨节咯嘣咯嘣地响起来。轮到吴桐了,他战战兢兢地上了独木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吴桐看到已经过了河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又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消失了。他一害怕,头一歪,手一舞,脚一滑,“啊”地大叫了一声。很多时候,在这一个瞬间,吴桐会猛然被惊醒。醒后,满身冷汗,呼吸急喘,来回摇头不断。但也有时,当吴桐大叫了一声,身子就要摇晃起来的时候,对面森林里倏忽间会闪亮出一条幽静的青石路,一道道似乎在哪里见过但看上去交叠重映的面孔迅速地清晰又迅速地模糊。他们密集的脚步声杂沓而匆忙,听上去,像一群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落难逃荒的灾民。后来,隔着陡峻的崖谷,一个清脆的仿佛添了蜜的声音传进了吴桐的耳朵。

    不要害怕。勇敢一点。加油哦。

    吴桐,你看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的,快过来呀。

    是于老师的声音。熟悉的悦耳的令人痴迷的声音。是于老师的声音,佯怒的调皮的不用顾虑的声音。

    吴桐释怀地笑了。

    梦,恍如隔世,不可思议。

    梦,会是另一种现实吗?

    某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吴桐把那个反反复复的梦境的前一种情景跟汤米讲了一遍。汤米吓得眼睛发窘,脸发白,嘴唇发紫,一个劲地捶着吴桐说他编故事故意吓她。吴桐就笑笑。笑里出几丝假惺惺和调侃。这笑倒弄得吴桐一时搞不明境到底是不是自己编出来吓人的。他就越发地笑出声来。笑完之后没忘了,把梦境的后一种情景又跟汤米描述了一遍。汤米听了,脸部表情突然愣了一下,转过脸来,睁圆了两个大眼睛,像一个愤怒的野兽般,皱着眉,紧着鼻子,努着嘴,点着头,轻声却含着力气道:

    吴桐,你是不是在暗恋我小姨?快说,如实招来。

    汤米一字一顿,像在审问一个犯人。

    吴桐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恢复了过来。

    哪跟哪啊,这都是。差着辈呢。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将来的小姨呀。我不能梦见谁就暗恋谁吧,我前两天还梦见一头猪呢,我不能也暗恋猪吧。

    算你识趣。以后谁也不许梦见,只批准你晚上梦见我。否则,拉出去毙了。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吴桐也学着汤米一字一顿地说。

    其实,我前两天还梦见你了。

    吴桐说完,兀自笑了。

    汤米看着吴桐低着头笑,反应过来。

    好你个死吴桐,你才是一头猪呢。

    汤米跑上来拍着吴桐的后背。

    这时正好路过校门口外一卖烤红薯的。汤米就嚷着吃烤红薯。烤瓜箱蹲在一辆三轮车里。三轮车是脚蹬三轮车安上一个电动机后改装成的电动三轮车。卖烤红薯的是一个小妇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白白瘦瘦,齐肩的短发。乍一看给人清爽恬静的感觉。身材好像也不错。这会儿,汤米正这一块那一块地挑着,小妇人也正为客人耐心地换来换去。没提防,前面地摊一阵骚动后,吴桐刚想提醒小妇人城管的来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站在小妇人后面的大盖帽一把夺过小妇人的秤杆,“咔嚓”一声,秤杆身首异处。

    “谁让你在这卖的?你能在这卖吗?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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