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栋教学楼的建筑设计有问题，施工质量其实也很不堪。具体在这间临时宿舍里就是——内墙面上涂抹的水泥标号不足，而且还掺杂了许多松散的河沙，这便导致墙面其实很软。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判断，欧瑞霖掏出自己的皮夹，取出钥匙在墙面上划了一下——他用力并不大，但墙面上还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水泥本来就是被煅烧出来的，”欧瑞霖补充说明道：“所以，就算是被火烧过，水泥的硬度也不会变软，只是在火烧之后可能会因为热胀冷缩的原理发生皲裂罢了。”

    “可问题是。”颜宵不解道：“这样也只能证明这面墙确实是被硬物划过，但却无法证明这些痕迹就是罗东鹏临死前留下来的呀？”

    “这就是我想要说明的重点了。”认真起来的欧瑞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先前和颜宵有过冲突，他的语气虽然还是那样孤傲，但同时却也是真的多了一点儿耐心的感觉：“别忘了，我是做心理学研究的——人类个体在极端条件下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方式？这刚好是我所研究的课题之一。”

    欧瑞霖用钥匙拨去一些墙面上的青苔，下面就是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痕迹。接着，他便根据痕迹的走向和深浅，还原出罗东鹏当时的动作。

    那是一幕非常残酷的场景……

    罗东鹏在浓烟中面对着烈火，蜷缩在墙角，逃无可逃。

    在大型建筑物发生的火灾中，很多死者其实并不是死于火焰，而是死于火灾引发的烟气。

    烟气的含氧量很低，同时还含有大量的有毒烟尘和微小颗粒。这些颗粒被人吸入以后，很快就会堵塞呼吸道、造成呼吸困难。如果烟气的温度足够高的话，还会对呼吸道造成严重的烫伤……

    在那种情况下，受害者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丧失意识，接着便会因呼吸衰竭而窒息死亡；但也有可能的是——受害者并没有很快昏迷，而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保持着清醒、在无法呼吸和烫伤的痛苦中极力挣扎，直至死亡为止。

    欧瑞霖指着墙面上的痕迹，语气客观冷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以这些痕迹的走向很深浅，我完全可以断定这就是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划出来的，如果你们需要我做出更详细的证明，我完全可以用这些痕迹作为基础，还原出死者当时的动作。”

    周也棠的身子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背心都在发凉：“不……不用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颜宵也觉得心头发慌，就算欧瑞霖不详细还原，他自己都已经能脑补出死者当时到底是怎样挣扎的场景了，他清了清嗓子，又提出了一点意见：“可是……这里好像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虽然知道这间临时宿舍就是罗东鹏的，也知道他可能是在火灾发生时戴着戒指，但这还是不足以证明当时死在这间临时宿舍里的人就是他呀！”

    “是他。”周也棠肯定地继续说道：“当时火灾后，我记得到处都在报道这件事情，当时有清楚的资料。”

    现在已经有理由可以确定，小丑杀手留在二楼的的谜题，就是一起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人发现过的谋杀案。

    颜宵在脑中将已经了解到的线索串了起来，由一层到二层的楼梯上，有一些故意留下脚印和抓痕，那些痕迹的意思应该很简单，说到底其实就是两个字而已——“挣扎”。

    这可以说是提示，也可以说是二楼谜题的关键词。

    在周也棠曾住过的宿舍里发现的照片，则是点明了罗东鹏和何雅婷的身份，同时也起到了为周也棠标识“重点”的作用，好让她有针对性的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罗东鹏临时宿舍里的痕迹说明，他在临死前曾极力的挣扎过。可问题是，这里只是二楼，办公室面向外侧开着一扇很大的窗户他明明有能力、也有条件从那扇窗户直接跳出逃走。

    可他为什么没跳？

    “他当时不是不想跳窗逃离火场，而是他根本逃不了。”

    宿舍的面积并不大，从满是抓痕的墙角到窗口不过就只有仅仅三米不到的距离而已。这么点儿距离，就算当时火烧得再快再大，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罗东鹏也绝对是有跳窗逃生的机会和能力的。

    然而，他偏偏就被困在了这里，一直挣扎到死！

    那么，定是有人设计出来的，针对罗东鹏设计出来的！

    所以，罗东鹏是被谋杀的！

    “难道他是想要我们在这里破解，找出凶手？”颜宵有点困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有走到楼顶的可能吗？”

    “我觉得应该不会。”周也棠不太确定的接着颜宵开口：“条件显然不够，别说是我们三个人了，就算是福尔摩斯来了也是做不到的，如果我是游戏的设计者，我可能会把游戏设计的很难，但绝不会设计到根本没有可能破解的程度，真那样做，游戏就不是游戏了，那么他处心积虑的设计这么多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说的对，”欧瑞霖同意周也棠的意见，他瞥了颜宵一眼，接着开口：“其实先前在一楼，我们也只是得到了一个谜题而已，并没解开什么答案。”

    顿了一顿，见颜宵没有什么反应，欧瑞霖先是看了看表，又接着继续说道：“现在，第二个小时已经过去三十七分钟了，毫无疑问，‘游戏’的设计者肯定一直在看着我们——我们已经得到了一个新的谜题，却并没有得到设计者新的提示……他并没有允许我们上三楼去，这说明了什么？”

    “你是想说明我们在这一层楼的调查任务还没有完成么？”周也棠有点困惑：“可是……这层楼的其它地方，似乎已经发现不了什么了吧？”

    颜宵跟着开口：“刚才，在从也棠从前的教室一路走过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注意观察楼道内的环境——正如也棠所说，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地方了——除了第一间我们搜索过的教室和这间办公室以外，其余都是空荡荡的、同样被火烧过的教室，除了一些残渣灰烬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能……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吧，”周也棠摇着头道：“要不然，我们再从头搜索一遍？”

    “不行，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那样做。”欧瑞霖不同意周也棠的意见：“在已经发现的条件里，应该还有什么没有被我们发现的线索。”

    “对了！”颜宵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那半张照片分析道：“这样说或许是有点儿牵强了吧……可是，我总觉得这应该是有可能的！这张照片上，应该还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