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萱嗔怒瞪了我一眼,“别嘴贫,就去小饭馆!”
“得嘞,您说啥是啥,我开车还不行么……”
二十分钟后,我把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的一处饺子馆。罗萱把西服外套和公文包扔进车后座,又将白色衬衫袖口高高挽起,自顾下了车。
“老板,辣子鸡丁,回锅肉,两斤水饺……先上一箱啤酒喝着。”
看着罗萱点菜豪爽模样,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衬衫解开最上面扣子,两边袖口都歪斜着卷起,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活泼气息。
还没上菜,罗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嘴角流出的水渍,顺着修长雪颈流入锁骨下深深沟壑,我不由咯噔咽了口唾沫,赶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这一杯,是向刚才让你辞职的事道歉,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并继续在天畅工作。”
我好心劝阻道,“工作啥的都好说,但这啤酒可不比昂贵红酒,喝多了伤胃。”
“杨伟,你看不起我,嫌我在旧城饭店吃饭时太矫情,对不对?”
“这是您自己说的,和我没关系。”
罗萱俏脸微有酡红,但不至于喝醉,这家伙是借着劲发酒疯呢,我这时候要做的不是安慰,而是等她倾诉。
“我告诉你,穿上西装拎起包揣着合同,我就是天畅公司的董事长,举止要比上流社会还上流,吃饭绝不能让身上染到油渍,时刻注意形象,因为我代表的是公司脸面!”
罗萱越说越激动,索性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吞下去,眼圈泛红的说道,“离开公司,我也是吃路边摊,点外卖,没你想的那么矫情。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而已,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抢过酒杯,无奈说道,“外头都说罗萱董事长模样好,本事强,我就是个打工仔,就算我明白也不能咋样,您得找个比自己本事还强的人唠叨这些事,能找到解决办法也说不定。”
好吧,这话说着我自己都觉得酸……
“他们喜欢我,或财或色,都有所图,所以我不能说。”
罗萱把啤酒杯夺过去,幽怨的说,“杨伟,你对我没有兴趣,也不贪财,所以肯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对,您说的都对。”我苦笑着应付,心里头苦得更厉害。
罗萱对我的信赖,完全建立在我是个“好人”的前提上,如果我现在表白,估计她会立即翻脸不认人。
算了,好人就好人吧,这姑娘也够可怜的了,平日里连句真心话都不敢说,我就当回出气桶,听她絮叨两句也无所谓。
“既然你能理解我,那就实话说了吧。天畅已经彻底撑不下去,罗天雄和财务部张春年互相勾结,垄断了大批合作渠道,但钱月赚越少,公司已经连续三年亏损,如果我再签不到赚钱的合同,爷爷经营一辈子的公司,将毁在我的手里。”
说着,罗萱眼泪就下来了,“爷爷退休前,公司发展良好,各部门之间合作完全透明化。可等我接手,他们根本不服,想方设法逼我下台!”
我不解询问说,“反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不会少,如果罗天雄真有能力接任董事长位置,你退位让贤就是,少操心拿同样的工资岂不是更舒服?”
“不,爷爷嘱咐过,公司绝对不能交给外人!哪怕是破产,我也要陪天畅坚持到最后一刻!”
罗萱语气格外坚定,这种固执是源于骨子里的,产生自从小的观念脾性,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当然我压根没想改变她。
“想法很好,你加油。当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大事办不到,端茶递水跑腿带话啥的,我样样在行。”
“少给我装蒜,普通人可没办法从衣着判断人的身份和职位。”
罗萱翻了个大白眼,俏皮的说,“以后跟着我混,只要好好工作,绝对不会亏待你。”
“才相处不过两天,你就敢这么信任我,难道就不担心被骗?”我不禁好奇的问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怕真有一天你反戈一击,我也自认倒霉。”
罗萱为我倒满一杯酒,“干了这杯酒,从今往后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犹豫了一下,“我要请假三天,你尽早将天畅公司所有账务,人员名单,全部发到我的邮箱,三天之后会给你答复。”
此话一出,罗萱整个人都愣住了,良久之后才面露难色的问,“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有用。”
简短两个字后,我再没有任何回应。因为我希望罗萱能像她所说一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罗萱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稍作思考就痛快的答复,“明天一早,我把所有资料发到你的账户,不管你做什么,只要是为公司好,我都支持。”
说罢,罗萱举起啤酒,“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干杯……”
一顿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饭,基本是我在吃,罗萱喋喋不停的说,从工作聊到感情经历,几乎知道了她所有不能说的秘密。
可以说,罗萱是个比我还可怜的孩子。母亲在她七岁那年出了车祸,父亲又是个烂赌鬼,罗萱是被爷爷照顾大的,也是在商业熏陶中长大。
爷爷罗甲方七十五岁高龄退休,公司的重担就落在罗萱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好容易通过自己努力让公司有点起色,两大股东罗天雄与张春年勾结,又拼命把刚稳定下来的天畅拖进沟里。
当然,罗天雄不会无聊到吃饱撑的搞垮自己公司玩,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追求罗萱。
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甚至威逼利诱,如果罗萱不答应追求,董事长的位置会易主,并且罗萱的权位会一步步被吞噬掉。
对一个从小就灌输地位尊严,公司荣誉,上流社会举止修养的孩子来说,丢掉公司简直比死了还难受,所以罗萱一直咬牙硬撑……
我一直认真聆听,直到罗萱手哆嗦摔碎酒杯,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的呵呵傻笑,我才知道她丫的压根不会喝酒!
“罗总,您千万别在这睡,咱回车里我送你回家。”
“都一起喝……喝过酒了,还叫我罗总!?”
罗萱屁股就沉在椅子上,怎么都扶不起来,我还不敢抱她,生怕刚造好友谊的小船瞬间翻掉。
“罗萱总行了吧。”
“还连名带姓的叫,太……太生分,再换一个。”
“萱姐?”
“不行,这样显得我比你大太多?”
我满头黑线,这妞是真醉了,满嘴的胡话还难哄。眼下也顾不得面子,我腆着老脸轻声唤道,“萱萱,咱坐车车回家好吗?”
罗萱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俩手搂着我的胳膊,两团柔软蹭啊蹭的,下巴就垫在我肩膀,贴着我耳边厮语说,“我们回家。”
差一点,我就忍不住亲下去,但朋友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在餐馆老板惊愕的目光中,扶着罗萱上车。
“萱萱,先醒醒,告诉我你家在什么地方!”
我抓着罗萱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她迷茫的半睁开眼,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了个地址,地方我大概知道,离我家有半小时车程左右。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稍微把窗子打开透了透气,罗萱总算迷离着睁开双眸,“杨伟,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该不会是喝断片,把刚才发生的事全忘了吧。”我没好气的笑道。
“没……没忘,我们是哥们。”罗萱傻兮兮的嘿嘿笑了两声,忽然慌慌张张要打开车门,吓得我赶紧把她摁住了。
“萱萱,你醒醒,这是高速公路上,再过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我……我要尿尿。”罗萱大着舌头,俏脸憋得通红,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
丫的,就算你哭我也找不着厕所给你。还有半个小时到高速出口,如果实在憋不住……就只能尿裤子了。
“杨伟,快停车,我憋不住了!”
大概是肾上腺素压抑了酒精,罗萱整个人都清醒许多,正捂着小腹在座位上浑身发抖,在万分怜悯的同时,我只能视而不见。
见我长时间不搭理她,罗萱毅然下定某种决心,伸手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脉动的空瓶子,就要宽衣解带。
说实话,用脉动瓶和尿裤子,羞耻度都差不太多,还好哥们儿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自觉把眼睛移向别处。
然而,罗萱手不停地哆嗦,过了一会儿哭丧着脸看着我,“不行,我扶不住,你快腾出一只手帮我!”
“啥!?”我老脸通红,差点抓不稳方向盘,鼻血蠢蠢欲动,手掌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要不然……你尿裤子里算了。”
眼下罗萱醉的稀里糊涂,但我是清醒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罗萱眼圈泛红,急得差点掉眼泪,慌乱中再度把手放在车门上,“别开玩笑,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丫的,谁和你开玩笑啊!与其尿在裤子里,让我扶着会更羞耻好吗!
第六章 我的醉猫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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