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一样的观察力

    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细碎的脚步声，我回身看，罗萱急匆匆的推开门，“你们谁会开车，麻烦跟我走一趟。”

    开车我倒没问题，但我相信，罗萱宁愿步行也绝对不会让我做司机，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档子事……

    愣了好久，组里都没人吱声。我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林馨，这货当初和我一起学的驾照，好容易有能接近董事长的机会，她怎么不主动请缨？

    然而，林馨同样用目光注视着我，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后，林馨终于开口说话了，“杨伟会开车，他车技老好了。”

    本以为这死妮子开窍了，没想到给我整这一出，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邀功。

    罗萱的表情凝固了许久，最终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跟我来吧。”

    看样子罗萱真的有急事，我没有磨叽，接过钥匙就跟着罗萱来到地下车库，开出一辆奔驰GLE，对罗萱的身份来说，真算不上高档。

    上车时，罗萱嘱咐一句，“旧城饭店，你熟路么？”

    “挺熟的，上大学时偶尔去。”

    简短对话后，罗萱在后座闭目养神，我更不会自讨没趣的搭话，一路平稳到达旧城饭店。

    临下车时，罗萱嘱咐说，“我要进去谈个生意，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你可以在附近转转。”

    旧城饭店在滨海市享有盛名，主营龙虾，生蚝，各种酱肉烧酒，是男人喝酒吹牛的圣地。

    我有些疑惑，谈生意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疑惑归疑惑，我倒没闲着没事给罗萱操这份闲心……

    一个人在车里待着无聊，索性去店里弄点小龙虾给妹妹解馋。刚踏进门去，就在厅中央看见罗萱。

    并不是我刻意在找她，只是一个巨大八仙桌摆满鸡鸭鱼肉酱肘子等硬菜，桌旁只坐着俩人，实在尴尬。

    与罗萱对坐着的，是个穿西服的秃头，后颈能隐约看到被领带遮住的纹身，脖子上有明显戴挂饰的痕迹。

    罗萱怀里抱着公文包，站不是坐也不是，俏脸满是尴尬，

    “罗总，坐，想吃啥随便点，我买单。”秃头大汉声色洪亮，别说是罗萱，我隔老远都吓得打了个趔趄。

    “谢谢。”罗萱礼貌一笑，身体僵直落座，手里拎着的公文包始终不曾放下。

    我很在意这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人，于是默不作声坐在罗萱身侧座位，低着头偷听两人对话。

    “李总，五百万的单子不是小数目，华融是大公司，定金的事就免了，但是合同上的付款日期……”

    落座后，罗萱没有吃饭的意思，开门见山的提起了合同事宜。

    “哎，今儿来是吃饭，谈事情也酒足饭饱，您说是不？”

    被称作李总的秃头汉子，说话江湖气十足，手里抓着蟹腿啃，吃得满嘴流油，全然不顾一脸生无可恋的罗萱。

    虽然不适应环境，但罗萱还是带着职业的笑容，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对付盘子里的生蚝。

    一顿饭的时间总算耗完了，李总痛快的刷卡结账，明显看得出罗萱悄然松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合同，“李总，这饭也吃了，您看合同是不是该……”

    “合同的事不急，好容易出来一趟，还不得耍个痛快，刚好我朋友在附近一家KTV看场子，罗总有没有兴趣？”

    说着，秃头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费力的解开西服扣子，又把领带取下来搭在肩上，我终于看清他后颈的图案，是蛟龙的触须，隐约能看见露出的半只猩红色眼珠。

    罗萱一时间进退两难，愣怔着站在原地，气氛微僵。

    虽说我对纹身人士没有意见，但是这个秃头壮汉太奇怪了，即使昂贵套装西服合身，也像是偷来的，我想他大概不是老板，而是某位黑道头领。

    无奈，我只能多管一次闲事，悄悄结账出门后，又做出着急忙慌模样跑进店里，拽着罗萱的胳膊焦急道，“罗总，伯母她老人家被车撞着了，这会儿在重症监护室呢。”

    “什么！？”罗萱愣在原地，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我。

    丫的，这家伙平时看着精明无比，节骨眼上咋就犯傻了呢。

    我只好继续演戏，“快跟我走吧，再发愣一会儿，说不定连遗体告别都赶不上。”

    这会儿罗萱总算弄明白咋回事，跟还在发愣的秃头壮汉草率道别后，就被我拽着跑进车里，一溜烟的功夫就行驶上高速公路。

    罗萱坐在副驾驶上，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回过神，“杨伟，你在搞什么名堂。”

    “我感觉你不太情愿跟那个家伙走，所以编了个瞎话。如果误会了你的意思，我很抱歉。”

    “这可是五百万的订单，足够让天畅暂时躲过劫难，你这么一搅和，签约不知道得拖延到什么时候。”

    罗萱并没有太过责难我，只是揉揉疼痛的太阳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愣了一会儿，罗萱冷不丁开口说道，“明天你辞职吧，我愿意以私人名义补偿你一万块，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工作一天拿一万块，稳赚不亏。”

    我苦笑着调侃了一句，却有些同情罗萱。作为天畅董事长，她连开除员工都需要私下协商，离权利彻底被架空已然不远。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罗萱大概觉得我可怜，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把变态好色的毛病改掉，其实人挺不错的，换个公司一样能发展出业绩。”

    “谢谢您夸奖，不过变态这事还真不赖我，是打小留下的病根。”

    罗萱眉头微蹙，不禁疑问，“什么意思？”

    “小时候家里养驴，不小心被踢了一脚，患上了间歇性精神障碍，偶尔大脑不受控制会说不着调的话，要不然谁想大庭广众的出丑。”

    倒不是我说瞎话，相比被系统寄宿，我宁愿脑袋被驴踢……

    犊子都快扯天上去了，罗萱竟然信了！还一脸认真的问，“你没骗我？”

    “我这人打小不爱撒谎，不信您看我的脑袋，是不是左耳上三寸的位置，稍微瘪下去一点？”

    愣了一会儿，罗萱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的确有点陷下去。”

    呵，就罗萱这智商，哪怕没有罗天雄篡权夺位，天畅公司也撑不长……

    不过想想也正常，作为罗氏集团的独女，罗萱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走哪都高人一等，根本没人放肆的在她面前扯不着调的犊子。

    更何况，我平日表现正常，唯有面试时突然说胡话，的确有点精神错乱的意思。

    我又胡扯道，“我发病时间大概三分钟左右，说过的话您千万别当真。用笨法子想，就因为上过几堂课，说过几句话，我就要死要活的暗恋您四年，这话放出去您信么？”

    “照这么说，你不喜欢我？”

    “我哪敢不喜欢您，只不过和男女之间的感情搭不上边，我看着长得漂亮的小姐姐都喜欢的不得了，总不能挨个娶回家不是。”

    我没边际的闲扯，终于让罗萱打开话匣子，随口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长相无所谓，我主要喜欢有钱的独生子女，爸妈给我生了一副小白脸，不用在刀刃上就浪费了，傍个富婆少奋斗二十年什么的，最开心了。”

    “你倒是想得开。”罗萱噗嗤一笑，把座椅靠低一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开车在环城路绕一会儿，我吹吹风。”

    “得嘞。”

    开着百多万的车在环城路漫无目的的绕圈，我心头感慨良多，过了今日，和罗萱再无半点纠葛，四年的暗恋就此终结。

    不敢表白的原因有两点，第一自己长得丑，第二没有钱，只能把感情压抑在心底。

    暗恋就足够丢人了，但寄存在身体内的真话系统，彻底将我可怜的自尊心碾入尘埃，彻底在罗萱面前抬不起头，以至于装疯卖傻的瞎扯淡。

    即使罗萱完全看不起我，在离开之前，我也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我说，“今天你见的秃头男人，大概是个混混头目，所谓五百万合同百分之九十是陷阱，你小心。”

    “胡扯什么呢，虽然我和华融集团没有交集，但是合同文书和盖章都并非伪造。”罗萱反驳说道。

    “那个男人穿着名贵西装，但是领结的扣子完全勒住领带，完全不符合职场规范。还有选择吃饭的地点，以及言语谈吐方式，都像极了黑道人士。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后背的蛟龙，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滨海著名帮派三全会的标志。吃饭过程中他的精力并未太多放在你身上，可见不为求色，那么只能是图财。”

    渐渐的，罗萱表情凝固，美眸阴霾良久，忽然低声道，“停车。”

    “这可是高速路，您让我停哪儿？”

    “找个你常去的僻静饭馆，我请客。”

    “我常去的饭馆倒是没问题，只是旧城饭店那样偏豪华的大排档您都呆不惯，小苍蝇馆子的饭菜更污了您的胃口，我看还是找个西餐厅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