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将军的迂腐对抗

    站在检校台上，令旗一挥，所有的将士整齐地列队。余石辉压抑心中的悲愤，望着曾经患难与共的将士，竟有一种诀别的情绪掺杂其中，余石辉久久没有出声。

    黄师公见状，忙咳嗽了一声，余石辉从沉痛的情绪中缓过来。他的目光逡巡着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部将到士兵，从排头到队尾。将士们被余石辉从未有过的神态惊讶，余石辉看着大家，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各位将士兄弟们，保家卫国、守土有责，是我们每个将士义不容辞的职责和光荣使命。我们镇守边关，就是镇守国家的门户，因此责任之大、任务之重。在这里，我想我们每一个有血的人都不会退却，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们都会牢记。

    边关，是我们朝廷和家园的第一道安全防线，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弃。任何擅离职守、甚至投降向敌的行为都是我余石辉的耻辱。如果有一天有谁做这样不耻的行径，请不要告诉别人你曾经是我的部属。”

    此时，余石辉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只得拿过令旗，大手一挥“解散”，便大步地走回帐中。黄师公紧随其后，刘华、雷凤、全宛如、张同感觉有异，几双目光交流了一下，便相继往帅帐中走去。众将士也不解，但军中有令，虽心中怀疑却不敢问。

    四人走到帐外，被士兵拦住。这在几年的征战生涯中还是遇到，雷凤等四人甚感诧异，但余石辉治军甚严，虽四人为其心腹爱将，也不例外。

    “将军，当做如何打算？”黄师公望着这个为了边关安定而忠心耿耿的余石辉，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其实，他是知道余石辉的格的，看来只有等圣旨的最后结果，但愿不是刘通带来的那个最坏的消息。

    “我余石辉自镇守边关至今，自忖上对得起朝廷、宗亲，中对得起边关将士、百姓，下对得起妻儿、良心。朝廷不给我辩解的机会，想来是我的奏呈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圣上又不能躬亲。虽朝廷有负于我，但我不能负于朝廷。”余石辉看着黄师公，“非是我余石辉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是我不心边关因此再起战乱，又害得百姓陷入战火而颠沛流离。我走了，不要紧，可因为我一个人的逃生却要让边关百姓跟着受苦，是我不愿看到的。

    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我相信一旦出去，不仅老百姓心里惶恐，可能将士们都不能安心，还会给敌方以可趁之机。”余石辉交待，“我也该陪陪惜弱和雨儿，我平时训练，多在军营，在这最后的时刻，就让我补偿一下他们吧。”

    余石辉走出账中，刘华四人瞧见，正要上前。但军士传令，军师让四人进去。雷凤四人走进帅帐，黄师公没有说话，请四人坐下后，便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暂时不便透，你们也不要打听。你们回营之后，一定要做到以下几点：一、严令坚守岗位，任何人、任何情况都不得擅自离岗；二、任何人不得打听情况，不得传播不实消息；三、城外、城楼、城内加派岗哨和巡逻，各营部将、副将要亲自参与值班，并加强领导。”

    四人诧异，更表明有特殊情况发生。首先是余石辉的表情。然后是军师的发令。以前不管什么情况，都是余石辉亲自下令，虽余石辉曾经授权给他，但黄师公都不曾下过令，而这次黄师公一反常态地下令，就表明事情不小，而且是对将军不利。再就是下令的内容，和战备时差不多。大家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而目前边关经数度交战，正处于敌方疲乏期，敌方不可能会挑起事端，那么问题一定来自内部。余石辉向朝廷反映上司克扣军饷粮饷的事情他们知道，难道与这有关？

    四人虽然猜测，但还是按照黄师公的命令去执行。而黄师公也没有给他们提问的机会，一下令完毕，便自行走出帅帐。四人虽满腹狐疑，也只得目光交流几眼，便自去布置。

    一出帅帐，余石辉便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作为小南关的最高指挥官，他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很大程度地影响将士的心情，因此，他只得捡拾起自己糟糕的情绪，跨上骏马往帅府而去。将士们也在三五地讨论着什么，一见将军的马匹过来，便都缄口不言，微笑着和余石辉打招呼。余石辉爱兵如子，因此才有那么多的将士心甘情愿地跟随于他，别的营中缺员厉害，独余石辉帐下将士齐备、兵员满额。

    军营在身后渐渐地远去，余石辉一勒缰绳，骏马一声长啸，转向一个山头奔去。山岗上，余石辉一人一，任山风吹来却泪如雨下。模糊的泪眼中，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帐幡，便是他战斗过的地方。他流过汗、流过血，却从未流过泪。良久，余石辉才把定格在山岗上的画面惊动，掉转马头，和着泪大笑一声，策马而去，山岗上撒下一路凄婉的长笑，就连马蹄声也是十分的悲壮。

    进得城门，守城的将士一看将军回来，忙过去牵马。余石辉跳下马来，递过缰绳，度步进城。许多将士还有老百姓都上前跟他招呼，他都一一地点头示意。余石辉战备的方式与别的将军不一样，他把军中的马军和步军一分为二，一部分驻扎在城外，一部分驻扎在城内。城外的军可以有效地监视敌人的动向，以免被打得措手不及，不至于影响城内百姓的恐慌。城内的军相对较少，主要担负守城和协助维护治安的职责。余石辉治军严厉是出了名的，因此很少有军欺负百姓和胡作非为的事情发生。军与百姓的和谐却是很少见的，特别是在童贯主持西北军务的时候，一般的将士都会以伤害无辜百姓，提取首级邀的方式获得朝廷的奖赏。而独在余石辉的治下，却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将士和老百姓都那么爱戴他的原因。

    余石辉长期住在城外营中，帅府倒是回来的时间少。府中的人员简单，妻子朱惜弱、儿子余雨、管家余安、侍女双儿和颖儿。

    朱惜弱与四海镖局的掌柜朱富贵没有什么关系，要说真的有关系的话，那就是五百年前他们曾是一家。朱惜弱是本地人，自幼家中贫寒，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到官府所办的教坊司中做了一名歌伶，只卖唱不卖身。那年余石辉升为副部将，该州知州董允率手下官吏为其庆贺。席间，朱惜弱的倔强与独出一格在余石辉的脑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朱惜弱也对这个文文静静的将军产生了好感。后来，余石辉又单独和朱惜弱见过面。当然，这样的情况自然瞒不了董允。

    在经过董允的同意后，余石辉将朱惜弱娶进帅府。虽董允坚持不要余石辉的赎身钱，但余石辉还是坚持要给，朝廷规矩就是如此。在宋朝，占据着国家GDP份额近四分之一的情行业，是国家的重要收入之一，董允也没有办法，只得收下，他知道余石辉的脾气，也只得由他。

    余石辉的升迁，引起过不小的轰动。一个文静的白面将军自然与老百姓和将士心中的期待有了一些差距。而这个将军一上任，还要了官府教坊司里的歌伶，印象自然更加差了一些。

    余石辉知道将士和百姓们心中所想，也没有去辩解。他要求所有将士都必须参与守城和巡逻，自己也不例外，流排班，雷打不动。就是在余石辉娶朱惜弱那天晚上，正值余石辉值守城楼，人们以为余将军一定不会守城而抱着新媳妇暖被窝，却在城楼上见到了将军的身影。董允和众将士力劝，但余石辉坚持自己定下的制度与规矩。这样一来，将士们不仅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还自觉地遵守起纪律来，老百姓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虽是新婚夜，但朱惜弱却给他极大的鼓励与期待，她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敢于负责任的好丈夫，虽有淡淡的失落，但心里却是理解的。而通过这种情况，余石辉也感觉朱惜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是一般的小女人，心中也颇为感激。二人相敬如宾，竟成为美谈，为将士和百姓所推崇。

    对儿子余雨的教育，朱惜弱倾注了满腔心血。余石辉长期住在军营，教育余雨的担子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朱惜弱的肩上。在余雨三岁的时候，余石辉就开始传授他余氏长拳。余氏长拳是余石辉自创的一门拳法，虽不见得多么高深，但强身健体却还是可以的。后来，黄师公来到军营，有时间就传授余雨岐黄之术。余雨虽年幼，但他天资聪慧，且能够刻苦认真，倒也跟黄师公学得不少东西。黄师公见他小小年纪，能够如此，心中欢喜不已。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每天，朱惜弱都会督促余雨练习拳术和文章，没有丝毫松懈。而余雨没有任何怨言，从不叫苦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