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不怕吗？”周也棠嘴唇一碰，这话不过脑地吐了出来。她略微有点惊讶，但也觉得没什么，只是有点不理解颜霄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颜霄举起手臂弯着握拳晃了晃，像是努力想要鼓起胳膊上的肱二头肌，证明自己很有力量。“为什么要怕？你不觉得伸张正义，找出凶手，很像无名英雄吗？”

    周也棠被这话逗得笑了笑，但实际只是扯了扯嘴角，好在脸上戴着口罩，颜霄看不见她的表情，要不会误以为她在嘲讽。

    “我可是练过的。走，我们一起进去，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我也可以保护你啊。”颜霄阳光大男孩的表现，令周也棠心中不禁莞尔，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郁也因此消散了些。他若真是练过，那么昨天就不会被马戏团的保安打得那么惨。不过，再想起颜霄跳水救人的那一幕，就算他没练过，也不缺乏勇气。

    周也棠没有拒绝颜霄一起同行的提议，这地方并不安全，他们连是谁发出的邀请都不知道，就更不会知道这暗处躲藏了多少危险。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处，甚至可能一举一动都被掌控在手心。多一个人，就能多一重保障。

    “那我们走吧。”也棠的声线十分沙哑，破损后就再也没能恢复的声带，在她的喉间震颤得艰难，不过她早已习惯，“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名字吧？”

    “周也棠？”颜霄想了一秒，不自信地答道。

    “也棠，就叫我也棠吧，他们都这么叫。”

    颜霄微微红了脸，将目光挪离，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后脑上的头发，轻咳几声说道：“我们……我们走吧。”说完，便突兀地一把拉住也棠的手腕，牵着她便往楼道里走。

    也棠愣了愣，想挣脱开。颜霄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别怕，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词让也棠目光有些迷离，她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听过别人这么称呼他们的关系，倒也觉得颜霄也太过自来熟了，他们不过只是见了几面，就以朋友相称。她发自内心有那么一点希望这是真的，哪怕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有一点点朋友间的关心。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友谊，她有些不知所措，放弃了手腕的挣扎。失去了太多，让她变得孤独，以及对人群刻意躲避。她实际想融入，但别人看见她后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她，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们，是什么人？”欧瑞霖皱着眉还是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觉得这两人似乎没什么威胁。他走到两人的身前，拦住了他们：“别再往前走一步。”

    颜霄将也棠护在身后，两方对峙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他上下打量着欧瑞霖，这人从头到脚都衣冠楚楚，干净的白衬衫，配一身灰色的西服。他警惕地问道：“是你把我们叫来的？”

    欧瑞霖冷哼一声，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与案件无关的事与人，他都不想知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瞥了一眼颜霄脏兮兮的裤子，那是一件深蓝色的运动校服裤，应该只是镇子上，X大的学生而已。

    周也棠靠在颜霄身后，她比一般的女生要理性冷静，自然没有太多惊慌。她只是拽了拽颜霄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冲动，见机行事。她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将她们两人置于不利的地位。

    颜霄侧了侧脸微微点头，表明他心里有数，语气放得略微柔和些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这地儿只是个荒废的校园，也不属于谁。”

    欧瑞霖不想再和多余的人磨叽，直接从兜里掏出钱包，冲两人晃了晃镶在皮面上的警徽，语气严肃地说道：“警察！如果你们再在这里妨碍公务，那就不要怪我请你们去警察局喝茶。”

    颜霄被他这架势吓得立马气，虽说刚才的警徽一闪而过他并没有看清，但谁也没那个胆子乱装警察。他在慌忙中对着欧瑞霖行了一个不慎标准的军礼，动作略显滑稽，“对不起警官，我们马上离开！”话音刚一落地，他便拉着周也棠退出了宿舍大楼的门，动作快的像是只逃跑的兔子。

    “放……放开我吧。”周也棠手腕上的伤还没全好，刚被颜霄扯得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稍微用了一点力，将自己的手从颜霄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不……不好意思。”颜霄立刻松开自己的手，双手像投降一般搞台起，脸上顿时红成一片，“唉，警察都已经开始介入了，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再插手了。”颜霄说完，表情略显失望，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宿舍楼，目不转睛。

    “嗯。”周也棠轻声答应着，就这么什么结果都没有的走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无论昨晚收到的小丑贺卡到底是谁发给她的，不管那个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小名，她都不想要再去求证了。身后的大楼带给她的感觉太过压抑，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没真正做好直面过去的心理准备。

    也许是刻意制造的恶作剧？也许是“那个家伙”的某个朋友对她恶意的报复？她不想要去想那些或是高高在上、或是一直躲在暗处，但却一样的总是想要伤害她的混蛋们。

    她只是不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颜宵当然不知道周也棠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他走在前面，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困惑，他思来想去总觉得有哪块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一时又想不出来。一直到他走到操场，才猛然抬手拍着自己的脑门儿，对周也棠大声说道：“不对！那警徽是假的！那家伙根本就不是警察！他肯定有问题！不行，我要回去找他！也棠，你就站在这儿别动，我一会就回来！”

    “诶！”周也棠想要阻止颜宵的冲动，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晚了，她忍不住就着急了，跺了一下脚，果断追了上去：“喂……颜宵……你怎么知道他是假警察的？”

    “因为，”颜宵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解释得似乎有些艰难：“因为……我的父亲……他就是一位警察！我很了解警用的东西……那家伙钱包上的警徽，绝对是假的！”

    “可是……可是，”周也棠只是快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气，她身上起码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皮肤没有出汗的能力，若是快速运动发热起来，闭汗的感觉，会疼的难受：“冷静点……你这样……很危险的！”

    “我不怕，你别跟着我！”颜宵跑进宿舍楼大门，停住脚步，返身拦住周也棠：“明知道可能有危险你还跟上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要你在外面等着我吗？”

    “可是……可是，”周也棠语气犹豫，但行动却很果断，她向前迈了一步，鼓着十二分的勇气道：“我不怕！我们一起去！若是有威胁，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好吧，但你要紧跟在我身后！”颜宵犹豫了一会，咧嘴笑了笑说道。，一双干净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他要像父亲当年那样，与一切邪恶的势力做最顽强的斗争。

    “嘭！”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宿舍楼的大门竟然关上了！不是风，也没看见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影，那道满是灰尘的玻璃门，就在他们身后自动合在了一起。楼道内漆黑一片，若不是门缝处还透着一丝光亮，都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