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短一长，莫回头

    我拉着黎胖子往外跑，可我前脚刚踩在门槛子上。

    呼啦一声。

    一阵阴风就刮了起来。

    窗户，门户，全都被吹得呼啦呼啦直响，而摆在门口那双给潘老太准备的白底青花的寿鞋呼的一下凭空自燃了起来，顷刻间化成灰烬。

    而身后，踏踏踏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此刻，我顾不得许多了，只能拽着黎胖子埋头飞奔。

    这一跑，我和黎胖子直接跑出了十几里地才停了下来，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跑岔了气。

    黎胖子更是不堪，他本来就胖，如今看起来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别提有多惨了。

    “叶子，叶子，你小子谋杀你胖哥呐，哪有这么干事儿的，不就是睡个觉嘛，至于嘛。”

    “我跑不动了，说啥也不跑了，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跟你急。”

    黎胖子骂骂咧咧道，差点吐了。

    “跟我急？那你也得有命活着才行，我不拉着你跑，你恐怕就得到底下跟潘老太作伴了，还跟我急，我救你一条命，你跟我急？”

    我瞪了瞪眼，喘着粗气骂道。

    黎胖子一听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他连忙问我咋回事，我把事情一说，黎胖子顿时出了一口大气，差点吓蒙了。

    我俩休息了一会，然后就朝本村走。

    可还没到村口，前边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好像有人在叫我们。

    抬头一瞧，便见到距离村子几里外的树林子底下，一个干瘦的影子正在朝着我俩招手，好像是叫我们过去。

    “是我爹。”

    黎胖子一喜，抬腿就要跑过去。

    我脸色一变，一把就拉住了黎胖子，后者瞪了瞪眼，说我干啥啊，那是他爹，说肯定是大半夜的咱俩还没回去，所以他爹出来找咱俩了。

    “听我的，胖子，你要是信我，就别管他。”

    “咱们一直走，别回头，千万别回头，黎磊，我叶浮屠不能骗你！”

    我生怕黎胖子犯轴，连他的大名都叫出来了。

    黎胖子本来还不想理，可看了看我的脸只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我俩从小树林旁走了过去。可怪的是那站在树林下头的影子叫的越来越大，可无论如何也没追上来。

    直到走出了老远，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黎胖子见我面色放松问我到底是咋回事，我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块镜子来。然后把包里的牛眼泪倒了一点出来摸在了镜子上。

    牛在易经卦象中属坤卦，牛眼泪更是极阴之物，阴中带怨，能够让人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随即，我把镜子往黎胖子身前一放，示意他自己看。

    黎胖子不明所以，将信将疑的一瞧，顿时，黎胖子的瞳孔放大，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

    镜子上倒影出树林下的景象。

    今夜月光朦胧，但月光洒下依稀能够看到方才黎磊他爹站着的位置上，正有一个弓着背的小脚老太太站在那朝着他们看。

    她顶着一张腐烂的脸，眼珠子绿油油的，脚上穿着一双白底青花的绣花鞋，正是老潘家凭空自燃的那一双。

    它......

    是潘老太。

    “鬼，鬼，有鬼！”

    黎胖子被吓蒙了，他身体抖的厉害，攥着我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小子平时看起来百无禁忌，啥玩笑话都敢开，可当真见了鬼却险些吓破了胆。

    黎胖子拉着我的手就想跑。

    “不用，走过去就安全了，只要你不回头看，她就难为不了咱们，也不会追上来锁咱们的命。”

    “潘老太的尸还没量完，明天还有好些事儿要做，只要你不回头看。”

    我的声音很冷。

    而且我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今夜的老潘家恐怕不会太平。

    进了村，我一直把吓破了胆的黎胖子送回了家，这才回到老宅倒头就睡，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我活动了一下，感觉身子乏的厉害，心道那潘老太够凶的。

    我只是被喷了一点口中煞，就好像是好几天没睡觉是的，浑身上下都没力气。我翻了个身，躺下来继续赖床。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我嘟囔了一句起身开了门，便见到黎胖子喘着粗气立在外边，一张大脸憋的通红。我看了一眼黎胖子刚想取笑，可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夜没见，黎胖子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身子虚的厉害。

    外头分明硕大的日头照着，可他却脸色发白，脚步虚浮，额头上大片大片的虚汗落下来，险些吓了我一跳。

    老话讲，青年没有隔夜虚。

    黎胖子和我差不多大，都是二十来岁，胖是胖了点，可虚成这样就只有一个解释。

    这小子怕是撞了阴了。

    转念一想昨天潘老太的事儿，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叶子，琢磨什么呢，赶紧跟我去潘家村看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

    “你是不知道哇，昨天咱俩好不容易从老潘家跑出来，可后半夜就出事儿了，老潘家差点被灭了满门啊。昨天那个潘国强记得不？没了，两夫妻都没了，身首异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黎胖子显然是吓得脸都绿了。

    他又不是傻子，一琢磨昨天晚上在小树林下叫我俩的小脚老天太他如何不清楚那东西晚上恐怕是发了狂？

    黎胖子一听这个消息就过来了，生怕晚了半点。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

    我顾不得和黎胖子说什么，拉着他就朝潘家村走。半个小时后，我俩就站在了老潘家的二层小楼前。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整个潘家屯都炸开了锅。

    我们农村这乡下地方，说破了大天也顶多是个家长里短的闹剧什么时候见过这架势，这是灭了满门呐，而且据说还是鬼干的。

    所以整个潘家屯的人都出来了，直把老潘家的二层小楼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和黎胖子挤了又挤也没进去。到门口就被警察给拦住了，还是里头一个领头儿的看了我一眼才把我领了进去。

    这人我看着眼熟，以前我爷还在的时候他就经常来找我爷帮忙。

    我爷没的那天，我还见他来磕头。

    兴许是知道量尸的事儿，他把我带进屋里，然后再三叮嘱我不要乱动东西，这才继续自己的事儿。

    其实他不说，我也不会轻易动。

    昨天潘老太闹的太邪乎，整个屋里都乱糟糟的，潘老太怒睁着双眼躺在棺材里没动地方。

    可潘国强两口子却死的老惨了，死状也恐怖的很。

    昨天才见过的一对小夫妻，被潘家屯说孝子抬棺顶八仙儿的潘国强正跪在潘老太的脚底下，做出磕头的姿势。

    他周围的地方血红一片，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是鲜血的腥臭。

    这是子拜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