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测试（上）

    凌晨12点半，姚婧一身疲惫从特护病房走出来。

    应急灯的绿光从下向上照亮了她刚满十八岁的脸。

    本该青春稚嫩的脸是麻木的，堆积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重担。

    昏暗的走廊中，少女单薄的影子被拉的又黑又长，仿佛一根绷紧的弦，一触即断。

    妖魔一般诡黠的阴影，无声地越贴越近，张开浓黑的深渊巨口，随时可以将前方毫无察觉的少女吞噬。

    “叮”

    她刚走到，电梯门就开了。

    里面站满了人。

    一双双眼睛冷漠的注视下，姚婧脚步顿住。

    箱顶的灯光打下来，映的一张张不同年龄的脸惨白无血色。呆滞的目光和表情，像一个模版雕刻出来的高低不同的人偶。

    不详的气息让姚婧心脏一缩，她下意识选择后退，忽听人群中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姐姐你快进来，人没满。”

    人群也随着齐刷刷后退，给她空出落脚地。

    这时候再推脱不识好歹，经历了一个月困境的姚婧对他人的好意十分敏感，不安的情绪也被女孩的声音安抚。

    她道了谢，快步走进电梯。

    电梯关门下行，很快来到下一层。

    叮一声，门开了。

    姚婧自觉地侧身，为后面的人让道。

    等了一分钟，直到电梯门关上，也没有人进出。

    又连下两层都是同样情形。

    第四次门开时，姚婧没有再等，直接去按关门键。

    “没人要下我关门了。”

    她不赶时间，只是这静地跟坟墓一样的空间，还有背后如芒刺背的视线，让她脆弱的耐心被不安逐步蚕食，已经快要触到崩溃的底线。

    手刚搭上去，就被一只比按键金属板更冰凉的手按住。

    “姐姐，好女孩不会乱动哦。”

    青白的小手只有姚婧手掌一半大，腕上带着纸环，系着一个铭牌。

    上面写着“19400523辛昕”。

    这种记录方式，让姚婧想起太平间希在尸体脚趾上的死者铭牌。

    短短一串字像是烙铁一样烫在姚婧眼球上，她眼前一黑，快速把手收回。

    视线的边缘处，青白小手一闪而没。

    姚婧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心跳如擂鼓，血液汩汩流动声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清晰。

    那个声音像是刚才帮自己说话的小女孩。

    手也像小孩的。

    但那彻骨的寒意，却让人怀疑它的主人不是活人。

    她小心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用余光撇了下后面，视线中只有一条条裤管和裙摆，还有空荡荡的鞋子。

    没有脚！

    她慌张地急忙转过头，又发现电梯上没有任何按钮是亮的。

    她不敢说话，假装不经意地按了1层。

    没有亮。

    她又不甘心地试了其它键，没有一个能亮的。

    心跳越来越慌张，就在她恐慌地以为心脏就要跳出来时！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得救了！姚婧眼睛一亮，身体比思想更快地朝电梯门冲去。

    外面的走廊灯光明亮，像希望一样洒进来。

    突然，她的脖子就被一只熟悉的冰凉小手抓住了。

    “姐姐，你不乖哦。”

    不等姚婧做出下一步反应，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向上提。

    四肢却被另外的力量扭曲向不同的方向。

    “啊！救命……”

    她惊得大声尖叫，眼珠子四处转着想向周围的人求饶，却发现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

    尖叫声卡了壳。

    她像被线绳控制的人偶，在半空中被扭曲出各种违反物理规则的姿势。

    骨骼和肌肉在扭曲中发出咯咯丝丝的古怪声音，剧痛和恐惧毒素一样侵入她的意识。

    眼前空荡的电梯箱壁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把她困住，并即将夺取她的生命。

    耳边轰鸣，阵阵哄笑声像有意识的毒蛇，钻透她的耳膜和意识。

    “哈哈哈哈哈哈”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最刺耳的笑声，来自那个邀请她进来的小女孩。

    他们都在笑她！

    笑她愚蠢，自己落入圈套。

    姚婧又惊又怕，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间医院的儿科是花园另一端的独栋大楼，这一栋不可能有儿童患者。

    还有刻着“19400523辛昕”字样的铭牌……

    恐怕从自己踏进电梯那一刻，已经被这些东西缠住了。

    四肢痛得要命，骨头被扭得咔咔作响。

    最终，随着几声清脆的震响，她的四肢和脖子，都被扭断了。

    那些东西也停了下来，似乎玩够了，齐心协力把她往上拽。

    姚婧还活着，虽然已经奄奄一息。

    抬头，看到厢顶不知什么时候破开一个大洞，无数个苍白的人，包在裹尸袋里，顶着麻木僵硬的脸，用缠着与女孩相似铭牌纸环的左手，把她往大洞的深处拉扯！

    姚婧惊恐极了。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