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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原谅上帝

小说:爱的路上我和你 作者:梧桐雨 更新时间:2020/12/27 21:16:49 字数:3417 繁體版 全屏阅读

    他双手揽着膝盖,背倚着墙,像待在校园梧桐树林里一样,眯着眼睛往四周看。前方不远,月光透过围墙如梦般铺陈在水泥地上。穿过镂空方砖菱形空隙照射进来的光线,似乎经了难,受了罪,挨在地上时,已模糊了自己的形状,没了完整的身段。不知道这样的现象是证明了光的干涉定理、光的衍射定理、光的直线传播,还是什么都没有证明。再往前,是一排整齐的带着小院子的二层小楼,每一家小院子有一扇木门。吴桐往左右看了看,一条幽深的路朝着两个极点,蜿蜒向目光的尽头。

    吴桐坐在那里。偶尔警觉地抬头望望。大部分时间头磕在膝盖上,闭着眼。又是长天长地之后,吴桐像是醒悟了什么,突然一个机灵站起来,翻出了围墙。

    他出来找到了一家斜对着民政局家属院大门的商铺。商铺已经关门了。他在商铺的台阶上坐下来。他右眼瞟着曾经很不在乎现在很在乎的那扇黑漆木门。

    他在想:

    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好像是有一种依恋的,这依恋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亲情?友情?爱情?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对于女人的复杂情愫?好像心里是有些不忍的,怎么会不忍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好像于老师做什么事情,刚做的时候,自己的心里都是隐隐作痛的。但做完以后,就会觉得,很好,她做得很好,简直无可挑剔。这件事,也会这样吗?我好像是在这里一个人自作多情吧,她做事情,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想法呢?那么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爱情,永远都暴着人类的自私那面;爱情,永远都沉浮在牵念的碧霄之中;爱情不是斟满的香槟,它的浓烈需要时间来调和;爱情不是加糖的咖啡,它的苦涩需要仔细的斟酌;爱情不是感恩的凝视,它的久远需要亲力去把握;爱情不是短暂的偏爱,它的追逐需要一生的幸福;爱情有时需要等待,但绝不是空守内心的那片馨园;爱情有时需要飘然,但绝不是神游心潮的那次澎湃;爱情不同于友情,你不仅要分享她的快乐时的感受,还要慰藉她伤心时的眼泪;爱情不同于友情,你不仅要与她搀扶着越过眼前的阻碍,还要与她依偎着走向遥远的未来。

    然而吴桐还不能清楚地判断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感觉。他只是正在经历,也试图经历这个过程。

    ……

    吴桐是在想着众多问题的某一个问题时躺在商铺的台阶上睡着的。月色清冷,夜凉如水,他犹如一个乞丐般以地为床,以天为盖,睡着了。

    他不知道,后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有一个一袭红衣,戴着红头盖的女人被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男人从那个黑漆木门里抱到了一辆彩车上。

    鞭炮是燃过的。只不过,鞭炮的声音似乎静极了。

    许久以后,有一个脸颊像桃子,嘴巴两边长酒窝的女孩一本正经又故作正经地问了吴桐一个需要用是或否来作答的判断题。

    你是不是在暗恋我小姨?

    吴桐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很流利地搪塞过去了。他的回答好像显得熟练而又游刃有余,那是因为,在此前的某一个夜里,他曾经伴着月光将自己的不敢肯定沉到了根里。沉到根里以后,虽然,他还是无法用是或否来作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可以完全不屑于任何一个人的怀疑和质问了。慷慨而丰盈的月亮用她清寒的呼吸风干了一些东西。当然了,这些东西,风干前可以叫伤,风干后可以叫疤,但那也只不过是别人给它们起的名字。无关乎自己。

    回到高三。彼时彼刻。吴桐重复了他半年前的动作,翻过了操场厕所边的矮墙。他还是往东走的。只不过,他走了很短一段距离后,停在了一家公用电话厅前。他拨响了一个烂熟于胸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喂,你好。对面的声音。于老师的声音。

    喂,你好。对面的声音。于老师的声音。

    喂,请问你找谁?对面的声音。于老师的声音。

    吴桐挂了电话。

    他觉得他可以回去了。最起码,他能够坐在教室里,微笑着,听另一个语文老师谈论他臃肿的理所当然和同样臃肿的自以为是了。

    高三寒假后回到学校,吴桐的境况似乎更糟了。期末考试成绩一塌糊涂,糊涂地简直让人喘不上气。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下了力的,也是拼了命做的,也是在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坚挺着呼吸的。但是,内心里总像缺了什么似的,总是找不到感觉,仿佛做广播体操跟不上节拍样,比比划划,蛮打蛮撞。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总觉得好像不在场,总觉得自然不自然地就会掉入某种迷迷怔怔的状态里,然后,冷不丁地摇摇头,意识到了,就发了狠死命地朝一个方向用力,而力量的劲道又是吴桐自己想象不到也控制不了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总是在暗处躲藏着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捣乱。好像已经被蛇咬了似的,前面是不是蛇,是不是一截井绳,只要像蛇的样子,都会条件反射般蹦跳起来。每天过的提心吊胆,但是,如若把眼前棘手的事情一个个拿出来过一遍,又都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每天很认真地按部就班,但回想起来,又不敢确定这一天来究竟做了什么。

    还有刚刚走出来的吴家村,寒假里刮着风下着雨有嘘寒有问暖的家,那是怎样一个地方呢?那是怎样一个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看不懂的家呢?空气里除了有看不见的气体还有看不见的恩怨情仇和勾心斗角。火炉旁除了有看得见的温暖还有看得见的贫穷和拮据。每个人都像谜一样存在着,又在自己的谜里被命运消耗着。寒假里去上坟的时候,吴桐零零碎碎知道了一些二爷爷生前的旧事。他觉得他对他二爷爷不是更了解和同情了,而是越来越隔阂和不认识了。是的,他越来越不认识他的亲人了,也越来越不认识周围的每一个人了。吴桐强烈地感觉到他仿佛被放进了一个密封的瓶子里,像一条被豢养的金鱼,看到外界所有的事物都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玻璃外面在发生什么,他全然不知道,也似乎没有勇气想去知道。他只是这样看着的时候就已经很累了。他记得他爷爷吴越山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二爷爷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地主女儿被人了。他说的时候就像吴桐小时候他唤他的孙子们吃饭时一样随意,说的好像不是他弟弟,而是另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吴桐隐隐地觉得,吴越寒那时的感觉也应该像被囚禁在一个花瓶里一样,他虽然知道外面在做什么,但是,本质上,他什么也不知道。而这样的感觉,吴桐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玻璃外面某个人的具体动作是可以被看得一清二楚的,但是,一清二楚后还是一无所知的。本质上,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是这个样子。他不知道,外面这个样子的前因后果。他亦不知道,前因后果是由谁在主宰着。

    吴桐看着眼前的考试,一瞬间累极了。他用两个大拇指分别按着两边的太阳穴。直到脑子里完完全全剩下热辣辣的疼痛,他才松下手来。又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赶着两面眼皮上的肌肉。后又捏了捏鼻子上方松软的皮肤,长长舒了口气,起身从教室的后门出来。

    已经无数次这样,从夜晚自修课上逃出来。

    已经无数次这样,走进学校的梧桐树林,坐下来,背倚着,眯起眼。

    已经无数次这样,在灯光徐徐缓缓的夜色里,胳膊抱紧双腿,惊魂甫定样不知所措。

    邻班的一个同学,虽不是一起长大,但也从小认识。他贪玩,成绩却优秀。他说,理科根本就不是你这种读法。

    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吗?

    吴桐看着被灯光稀释的夜,怔怔地反问自己。大脑里长时间的空白消隐后,于老师的身影又春水映梨花般浮现出来。

    “吴桐,咱们班语文学习的积极性要比五班大嘛,是不是你煽动的结果啊?”

    “没有,没有,我只是按照您说的,每天自修课前在黑板上抄一首古诗或一段可以当做写作素材的话,谁愿意抄下来就抄,不愿意抄也随便。”

    “呵呵,这么听话,我只是有这么个意向,还没定下来,你倒先执行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过就是……我现在这里快弹尽粮绝了。”

    “呵呵,我这里有专门准备好的,两大本呢,够你们吃几个月的。马上拿给你。”

    “谢谢老师。”

    “应该谢谢你才对呀,这么尽职尽责。……哎,对了,吴桐,你高一分科的时候为什么选理科啊?”

    “呵呵,也没为什么,觉得文理好像没多大区别。而且,如果选文科的话,就要从现在的班级分离出去。那时候,已经都一年了,老师同学都熟悉了,尤其班主任,也挺好的。还听说,他会跟着理科班三年一直教下去,安土重迁嘛,所以就没换。怎么,老师您觉得我应该去读文科?”

    “直觉上是吧。我高中的时候读的是文科,你跟我以前高中的某些同学很像。不过,理科也行,你现在的成绩也还可以嘛。将来大学毕业了,能有个一技之长,也是不错的。”

    ……

    ……

    直觉上是吧。于老师说,

    直觉上是吧。

    吴桐是鱼缸里的一条鱼,于老师的这些话是鱼缸里的一株水草。水草是在为金鱼提供氧气吗?

    吴桐胳膊搂着膝盖,想着这个其实不该想的问题。风就慢慢大了。很奇怪,上次轮回里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现在已经立春了,新的重复已经开始了,但是,旧时的冬天还霸占着不肯离去。温度低着,冷风吹着,新生的春天像个奴仆样躲在正午的太阳光里,唯唯诺诺,拿倚老卖老的冬天也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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