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寻常百姓

    看见了秦朗边的笑意，梁毓还是十分懊恼，“你还笑我，哼，不要跟你在一起玩了。”说罢就自顾一个人往前走去，也不管秦朗怎么想怎么看了。

    发现梁毓居然生气起来，秦朗也是苦笑不得，连忙抬步跟上梁毓，走到她身前拦住了梁毓的去路，“等等。”

    梁毓显然是还在起头上，“干嘛啦，我要回去了。”

    秦朗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回去？会去哪里？”

    被秦朗问得一正，对啊，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好像就只认识秦朗一个人，加上之前也是就歇在秦朗家的宅子里，现在她和秦朗赌气了，她这一个人是要去哪？唉，人生就是如此的凄凉啊，梁毓倏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这里连个去处都没有。

    “我……我自己去个小破庙里呆着还不成吗？”梁毓的话语里都有了淡淡的空腔。

    梁毓这反应倒是令秦朗觉得措手不及，“你不去我家，去小破庙干嘛？”

    梁毓伸手抹了一把不住掉下的眼泪，“刚刚，你不是不想让我去你家嘛。”梁毓的言语里满是对秦朗的控诉。

    秦朗一脸不知所以，“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回我家了，我之前不是让你跟着我来荆州的嘛，我答应过会照顾你，我就绝对不会食言。”

    “那……那你刚才为什么还问我要回哪里，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只能回你家了啊。”梁毓止住了眼泪，声音还是委屈。

    秦朗这才明白梁毓为什么会哭着控诉他了，“哪有，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是不误会了啦，我刚才哪么问只是想提醒你，回我家的话，走错方向了，我还以为你是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走……走错了？”梁毓看了看前方，再转身四顾周围，眼神突然变得迷离，“其实，我是路痴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了。刚才一生气也就想都没想就朝着心里的方向走了。”

    秦朗听着梁毓的解释，额头出现了三条黑线，“你一个姑娘家的，不管什么时候，也总该先问清楚路线了再往前吧，你难道没听过‘南辕北辙’的典故，像你这样，只会离目的地越来越远的，你是准备走到什么时候才发现？”

    梁毓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额，我这不是因为想着可以依赖你嘛，你在旁边，我肯定不会错的，及时像现在这样错了，你不是也可以立即阻止我纠正我嘛。”

    梁毓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这个本来就是秦朗该做的一样。可是秦朗不可否认地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梁毓的这种想法。

    是的，他秦朗愿意给梁毓依赖。虽然他们认识还不久，可是，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秦朗就觉着对梁毓十分有亲切感。

    今天在茶馆，看着这个小乞丐被老板娘欺负，他本可以坐视不管，继续赶自己的路，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支使着他停下脚步，趟了这趟混水。

    更加奇怪的是，他到现在，心里都没有丝毫的后悔。他就这样真的把梁毓当成了一个还不懂事的妹妹，他愿意为了他作任何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了，我们回去吧。”敛敛心神，秦朗淡淡开口，说着自己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梁毓本来是认真地看着秦朗脸上不断变换着表情，正觉得有趣，可是，突然间，这家伙竟然甩下一句话，就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了。

    “喂，你等等我嘛。”大声叫了一声，梁毓连忙跟上了秦朗的脚步。

    穿过渐渐冷清的街道，梁毓感慨地开口，“都怪那个元烨，我都没好好逛逛荆州的夜市，唉，浪费了这良辰美景啊。”

    秦朗听着梁毓可以卖弄的文才，不仅轻轻笑了，“你想来的话，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来的。”

    梁毓立马收敛起脸上的惋惜，换上掩不住的欣喜，“好呀好呀，这可是你说了，不准食言！”

    梁毓本就是聒噪的子，加上今夜又遇了这么多奇葩的事情，于是这回程的一路上，梁毓的嘴更是啰个没完了。

    “嘿，秦朗，你说今天那个大小姐回去以后有没有气死？”梁毓娇笑着，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宁静的夜。

    秦朗看着梁毓，顿时两条黑线爬上了秦朗的额角，“我说你呀，人家那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若是没有我及时出现给你解围，说不定人家现在还着你让你给个解释呢。”

    梁毓以it那个秦朗这么说，心里就很是不满了，小嘴就是那么一嘟，嘟得老高，显示着她梁毓现在正在生气，而且，如果你继续说下去，她会大怒，说不定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留。

    反正她梁毓就是这么说一不二的人，别人爱怎么想她就怎么想。反正她之做她自己，谁也管不着，“哼，明明就是我救了她好吧，她不仅不知道感恩，居然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我跟她计较都是对得起她的了。她还敢找我麻烦！”

    “得了，得了，秦大小姐啊，这荆州可不比你之前生活的地方，这里达官显贵太多太多了，你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惹上了不该惹的。”

    说着秦朗顿了顿，待到梁毓真的如他所料地转头认真等着他的下文，秦朗才再次开口，“这样子的事即使你闹到官府去，人家也不一的那个会管你，就算退一万步说，人家真的管了这码子事，那你自己想想，那些官员是会维护你这钟寻常百姓还是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女呢？”

    梁毓的鼻子微微一“嗤”，哼，有什么了不起嘛，他们这些公子哥、大小姐不就是和现代的官二代、富二代一样嘛，真的想不到啊，不管经历多少时光，不管在那个年代，没钱没地位的老百姓永远都是受害者。

    可是梁毓还没有傻到将心里的这些话直接说给秦朗听，愣是梁毓再没心计，受了二十几年现代教育，学了这么多年历史的梁毓也是知道，在古代，他们崇尚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都不让女子入学，更不用说让女子参政了，刚才梁毓心中那一番想法，放在现代也许并不算什么，都是人们的常识了，但是在古代，这番言论绝对是政治彩十分强烈了，梁毓作为一个女子，是绝对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语的。

    于是，梁毓的脑子飞快地运转，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哈哈……我即使惹上了不该惹的，我也根本不用担心啊。”

    秦朗听梁毓这么说，十分惊讶，“咦？什么意思？何出此言？”

    梁毓淘气地一笑，然后走到秦朗的身边，双手很自然地环住了秦朗的臂膀，“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啊。”

    “你……”秦朗被梁毓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听傻了，梁毓，这个和自己今日才认识的女子，难道，竟是这么快就对自己有了倾慕之意吗。

    发现秦朗突然傻愣在当下，他的眼神更是直愣愣地盯着梁毓挽着他的手。梁毓这才一愣。完蛋了，她竟然忘了在古代之间是不可以这般接触的，这下秦朗肯定是误会了些什么。

    梁毓立马换上了一副更加笑的表情，“哈哈……我的意思是……你看你家在荆州能有那么大一套宅子，你家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即使我惹了事进了官府，你也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秦朗听了梁毓的解释，又看着她痴笑着看向自己的眼神，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会错意了。

    说不清心里的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也许是一半庆幸，但是更多的则是失望。可是他也没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哈哈哈，”他也学着梁毓傻笑，“这个可说不好喔，你就不怕我不管你，选择明哲保身？”

    “你不会的。”梁毓转头，“哼!”的一声。

    秦朗看着她这幅表情，实在是哭笑不得，“这件事啊，可还真的说不好，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能对你的事袖手旁观呢。”

    梁毓郑重地摇了摇头，“你才不会那样子呢，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在秦朗的脑子里炸开了锅，相信，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多少人即使在一起一辈子也不会诚心诚意地对待对方，更不要提什么相信了，可是，这个和自己才认识一天的女子居然跟自己说她相信自己。

    他秦朗活这二十几年，不说阅人无数，见的人也绝对不会少，可是，到现在真的没有一个人这样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过，“我相信你”。

    就在这一瞬间，秦朗的心里突然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很特别，也许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秦朗！”碎碎念着往前走了很远，突然问了秦朗一个问题，却发现久久没有人回答的梁毓缓缓扭过了头，可是在她回头的一瞬间，自己都被吓到了。

    秦朗居然还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眼神放空，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也就是说，刚刚她说了那么多话，秦朗是一句话都么样听到，苍天。

    还好这路上没有人，不然人家不得以为她梁毓是个神经病嘛？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路上一个人自言自语……

    听到远处的叫声，秦朗这才回过神来，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愣在原地想了这么久，梁毓都走了那么远他却是毫无所觉。

    这种事本不应该发生在他秦朗的身上，多年的修行让他能够很敏锐地感觉到周围人的气息，不仅是人靠近的脚步声，就连附近人的呼吸他都能感受到。

    可是，今夜，他却毫无防备地一个人呆在原地沉思，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在以往，他自己是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是，今天，是因为她，那个对他来说十分特别的女子，他的心里竟然莫名地觉得幸福。

    “喂，听见我叫你的吗？还不快过来，你想让我等你多久啊？”等了良久，依然不见秦朗动弹，梁毓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秦朗这下是彻底回过神了，他连忙应道，“诶，来了来了！”说着就提步快速向着梁毓走去。

    不一会儿，他便再次回到了梁毓的身边，这时梁毓的表情已经不那么和善，“我说你大半夜的想什么呢，一个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你想着吓谁呢。”

    秦朗也是微微一怔，脸不经意地红了几分，不过在这夜之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没有啦，我只是想试试你要走多远才能知道我没跟着你一起走？我看你一个人走得挺开心的嘛。”

    梁毓一个白眼甩过来，“呵呵，明明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居然还敢往我身上扯，不要跟你玩了啦。”

    秦朗看着梁毓生闷气得像小孩子一样的神情，嘴角也是不自觉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秦朗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好像一直都有开心的事。

    就这样想着，秦朗也开口开起了玩笑，“好呀，那你就不要跟着我好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自己找到会我家宅子的路。”

    “你……”梁毓觉得自己简直是要咬牙切齿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呢？你明知道我是路痴，你还……你怎么心……这么对我？”

    梁毓的话语里控诉的意味十分强烈，说道最后居然弄出了哭腔，这一下倒是吓到秦朗了。

    “哎，哎，我的姑，我求你别哭好吗，我最见不得女子在我面前流泪了，求你别哭了，我再也不开你玩笑了好不好？来来，跟着我，我带你回家！”

    本来还在装哭的梁毓在听到秦朗这不经意的一句话的时候，心也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他说，要带她回家。

    回家，一个多么温暖的词汇，在这一瞬间，梁毓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感动的，只是，他真的能带他回家吗？

    家，并不是指他秦朗家的宅子，而是更广义的含义，是一个有着父亲母亲，有着一群亲人朋友的容器。

    现在的她，莫名其妙地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这个历史上都没有记载的王朝，莫名其妙地遇见了一只正在修行的狐狸，莫名其妙地在狐狸的帮助之下，投胎到了一个小乞丐的之中。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梁毓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她甚至常常痴痴地想象着，也许，有一天当她早上一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并没有来过这个时代，她也没有经历过这里的一切。

    可是呢，每每当她在清晨清醒过来，她都潜意识地选择缓缓再睁开眼睛，在睁开眼睛之前，她会不断在心里祈祷，这是梦，这一切都只是梦，她睁开双眼，看到的就不会再是古代的世界，不是……

    事实却永远不同于她的期望，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每每她睁开眼，映入眼帘，还是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一切。

    虽然不愿相信自己已经穿越，而且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回去的事实，但是梁毓还是很感恩上天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能够遇到一群真心待她好的人。

    不论是那个早早病死的娘亲还是那个穷得掉渣的阿柱，亦或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身世却说要带自己回家的男子。

    家，曾经那么普通，甚至梁毓都很少将它放在心上的一个词语，现在，对于梁毓来说却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珍贵。

    她穿越到这里这么久，不知道爸妈在知道她死亡的消息的时候有多么难过，他们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突然就这样躺在了冰冷的病之上。

    她是多么想问一句，自己最亲爱的爸爸妈妈，没有了自己，他们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会不会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然后独自黯然神伤？

    “梁毓……梁毓？”秦朗本来只是不希望梁毓继续哭闹，其实他心里明白梁毓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于是也就不想再和梁毓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加上现在夜已晚，还是速速回去得好。

    可是，就在他出言哄了梁毓之后，梁毓却像是整个人都放空了一样，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慢慢的，秦朗看着梁毓的脸上真的滑下了两行清泪。

    这还是字他见到梁毓起，看到梁毓表现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当然，也是见到梁毓哭泣。

    他本以为，梁毓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子，哭起来必定是能够惊天地、泣鬼神的，没想到梁毓竟然也会这样安静地留着泪，任泪一行行湿了她整个脸庞。

    沾满泪水的侧脸，在盈盈的月光之下，梁毓像极了那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宁静温婉，秦朗没有想到，梁毓竟然还有这样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