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场上龙胜发令:此次行事不许走漏风声,走漏风声诛全队,半路不许
生事,半路生事者杀全队,不许喝酒,饮酒者杀全队,所有人必要定时到达
指定地点,前后相差只许一个时辰,早到了不行,迟了也是不行,误时都杀
全队诛九族;事成回京,死者每家恤银一千两,重伤者八百两,轻伤五百两
,无伤者赏银每人四百两;行事有功者照军中条例另赏!
这些御林军领到了各项东西盘缠,一个个面色都是有些捉摸不定,面面
相觑,但毕竟都是当兵的,上面的话不可能不听,于是就都上路了。
“指定地点”就是离了战神堡约有十来里的官道上的一家客栈,客栈的
老板何富贵姓于,叫于百岁,朝庭早在十来年前先帝还在时就有心要除去这
夏侯家了,却是要想一举全破那几同于一个小城池的夏侯家堡垒,而且也不
能给这些交游极广的亡命徒一点反击的机会,因此就早派了于百岁以了开客
栈为名,探得消息,也用了心收藏军中暗里运来的攻城器械,于百岁一等就
是一十四年,才等到了上面的指令:初九日晚定更时分攻打战神堡。
这一天还是初六,客栈的几个伙计一起来就见了老板又是照了平常在后
面用掌砍木桩,口中哈哈的吐气开声,也不打挠他,不想何老板却叫住了他
们:“叫了值夜的那些人先不要睡,把客人们都打发走了,今天不作生意。
”
一个半老的厨子问道:“莫非老板有了儿子了要庆贺几天?”
“何老板”沉声道:“不管那么多,你们先去打发客人离开了,然后你
们来这里找我。”
那厨子一呆,细一看,才见了“何老板”眼中杀气重得很重,想了想:
“是你老的仇家找来了?”
“何老板”一怔,道:“是又怎样?你是想帮我一手么?”
一听说是“老板要来仇人了”,这些伙计就“都明白了”,一个个都去
敲了客房的门,挨了门陪小心说原因,本来离这里不远就是武林中大大有名
的夏侯家所在,夏侯家平日都是江湖上人来得极多,常是多得没地方住了,
有人就在了夏侯家左近开了好几家客栈,人虽满了,但大多都是“久仰夏侯
老堡主仁义过人”来打秋风的,来得快去得也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时候
没一间空的房间,只怕不到一盏茶时分,就会空出好几间来。所以住在这七
八里外的客人都只是一些平常的书生行人客商小贩脚夫押解犯人的公差和公
差押解的犯人,这些人有的是知道厉害,有的本来就是怕事,一个个都走了
。
然后伙计们到了后院来见“何老板”,于百岁道:“都来齐了?好,你
们都走罢!”
一个十来岁的小厮道:“老板,俺娘生了病了,正等了结些工钱回去给
她老人家找大夫呢,你把工钱给我们了罢!”
“何老板“于百岁冷冷地道:“工钱?你给我?妈的小鬼,小小年纪就
只是晓得要钱,长大了怎生了得?要工钱,好,过来罢!老子给你!”
那小厮见老板脸色不善,不敢上前,伺候茶水的徐癞子以为是老板欺负
小孩子,忙一脚踢在那小孩的屁股上:“滚你的罢,想要工钱,你家里大人
来!管吃管住了,你小王八蛋什么事都不会做,没叫你们出钱都是好的了。
”
众人见那小厮哭哭啼啼的跑了,这才笑着转过眼来瞧老板:“那小杂种
走了,老板,你给小的们算了工钱罢!”
那兀自还有些得意的徐癞子兀自得意的笑着,涎了脸皮凑到于百岁面前
,话一落音,那“何老板”一掌就砍在了他的左肩上,咔一声响,徐癞子一
声惨叫,蹲到了地上,痛得汗水都出来了。
“这工钱给得合式不合式?”于百岁一掌看来极是普通,却是江湖中大
大有名的金刚掌,只是给他用了土里土气的动作掩饰了起来,一掌立劈之下
,徐癞子左肩膀已是给他砍得骨头都断了,“还有谁的工钱没拿到手,我一
并结给你们!”那凶狠的样子,活似个杀猪的屠户。
那徐癞子吃了大亏,大声地骂道:“姓何的你这是做什么?用了工不给
工钱还打人?”他本就是个无赖的泼皮,这一洒起泼来,滚倒在地上就大声
鬼叫:“杀人了杀人了,何富贵你这小子,有胆的把老子杀了,不然老子跟
你没完!”
只是可惜徐癞子不知道打他的“何老板”却是当年江湖上人人闻名害怕
的“阴魂不散”于百岁,虽然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角色,但是死在他手里的
人也不是太少,总有那么百八十个,而且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贼,他自己这
样的货色死了对于百岁而言都比放屁简单得多,还当自己的手段是能拿下这
个开店的小老板的,张口又是骂又是鬼叫,于是于百岁走到他的身前一脚踢
在了徐癞子的小腹上,这一下直把他踢得飞出了四五尺,当即就昏死了过去
。
众人脸色发白,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正要走,却听了于百岁冷冷地道
:“把这癞子也拉出去。”
于百岁在大门上贴了张红纸:家有白事,歇业十天。
离了于百岁客栈约半里地就有一个小小的小村,小村里的人真他妈的都
是祖宗十八代没作过一件好事,在初七这天都他妈的都恶贯满盈报应天降,
死了――
御林军此事行事极是周密,生怕走了风声,都藏在了小村里头,龙胜下
令,却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光了――虽是非常事机之下用的非常手段,也总
是那些村里百姓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连了那些来走亲戚的客人也是只敲了两
敲紧闭的门,便给从后面如鬼一般的御林军士兵一把捂住了嘴一刀勒在了脖
项的气管上,这才极是利落的推进门去拿下刀子,门外一丝血迹都没有,也
真不愧了是皇家亲卫军,皇帝行事虽然狗屁不通,这些兵们却一个个都是精
兵里的精兵。
初八夜里,刚交子时,龙胜一点名,三千军士一个不少,下令:休息一
天,明日夜里行事。
初九那天天刚黑,龙胜就到了于百岁的客栈,他的官虽比于百岁大,但
是于百岁在这里隐伏了十几年,却还能算是资格极老,所以龙胜对他极是客
气:“于兄,一切可都好了么?”
于百岁点头:“龙大人,下官这十来年陆续的在地窖里藏的东西,别说
只是一个小小的夏侯家,便真是一个城池,只要人手够,也是足用了。大人
请随我来。”于百岁在前面提了灯,引了龙胜下到马房下的大地室,龙胜见
了那无数的云梯飞楼冲车连弩,不由眉开眼笑:“好个于兄,当真不愧了‘
阴魂不散’这个绰号,这十来年果然就有了这样的成就,令弟的大仇,今天
晚上就可以得报了。恭喜!”
于百岁脸上现出了悲哀:“二十年哪,我那兄弟在地下等了二十年,总
算今天等到了仇人要去见他了。”
龙胜带来的车上全是刀枪和弓箭,戌时三刻,后下的一个副统领来禀报
:“报大人,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龙胜点点头,叫过一个亲兵:“李平,拿了我的令符去调青州府所有的
官兵来!”
那李平道:“大人,只怕他们赶不上呀。”
龙胜道:“我只是叫他们来扫地,没叫他们来分我们的好处,凭这些地
方上的货色,只怕是越帮越忙。”
众御林军搬攻城器具时在酒窖下揭开了海船张帆用的帆布,一个个张开
了嘴:“好厉害的于大人,竟连了神武大炮都准备上了,这玩意儿用了来打
北京城的任意一个城门,只怕也只要四五个铁弹子便够了。”
于百岁叹了口气,龙胜道:“于兄果然不凡,夏侯家竟连一点疑心都没
起,有了这样的利器,今晚何愁大事不成?当是于兄居了这头功才是!”
虽是头两天才打发了从北京西山碧云寺请来给夏侯战做法事的僧人回去
,但是在夏侯家还有不少的江湖人,这些人有的是受过了好处听了夏侯战受
了暗算来吊孝的,也有些是来打秋风的,更多的却是即来作孝子又想打秋风
的,人常说的人在人情在,人死两无交倒真没错,若不是还有个夏侯文在,
只怕夏侯家的东西给人早他妈的全都抢得比花姑娘落到太君手里的屁股还他
妈妈的光。
于是那些江湖“朋友”每天都是吃肉喝酒,要么就是喝酒吃肉,总算没
人敢去调戏夏侯家的女眷丫环仆妇,这天晚上定更时分正是吃喝正他妈妈的
十八代祖宗们都喝酒得正是畅快的时候,猜拳行令之声大作,直传出老他妈
妈的远――
远到了守望的庄丁们都听得噪耳,连了那些吃了些酒都睡得着了的庄丁
都给吵得翻身了再翻身:“妈的这么个吃法,主人怎的就不把让这些王八孙
子们吃掉的钱分了给我们这些苦哈哈,也是一笔本钱哪,不是白花了么?”
“想得美你个小王八蛋,这就是义气,你晓得什么事?主人这钱花得值
哪!你瞧了,大堡主不是过世了么!这不,这些朋友就来了,只怕平时请都
请不来的,奶奶的,就是要分,也不该给你小子,你们看我平时多老实!”
灌了一口酒,“来来来,――五五顺哪五五五五六六顺哪六六顺呀――”
“顺你妈的头,老子要睡了,吵什么?奶奶的,白天搬一天的东西,晚
上还要来值夜,你哪――那么油的肥肉,你就往了怀里揣,留点,呆会到我
时还要指望用他下酒提神哪!”
“他娘的你用得着么?昨天高秃子不就是靠了敌楼的柱子打了一夜了盹
么?不要说到处是鸡爪钉,冲天弩箭,就是平日里,哪有什么贼敢到这里来
找死?那不真他奶奶的是来找死么?闹贼?想得太多了,还他妈的闹官兵呢
?就真他妈的有贼,也不打鸟紧,你们又不是没学二爷教的那剑法,我们哥
几个还有大功呢!呸他娘的,日他娘的高厨子,你娘的,这他娘的是什么猪
耳朵?他妈的寸来长了这么几根毛都他娘的没见么?他娘的!”
“奶奶的,老子真要睡一会,老子昨晚上还梦到了小花妞,到了老子面
前,那个奶子,真他妈的看得老子要吐鼻血。老子睡得着了还要看那小妞的
屁股呢!”
“妈妈妈――妈的,小花妞是老老老子的相相相好,你最最最他妈的好
是规矩点点点――你小子那次摸了那老太婆,当老老子没见么――?”
“你――”那人气结,“妈的,喝你的酒罢!奶奶的,老子――”
“挺尸罢你,呃!”
南面守备的庄丁大多都倦得瞌睡了,蓦地还有些醒的三个人听得一阵脚
步声,细细杂杂,三人相视一眼,眼里现出了惊疑,不由得齐地向外看去,
身上莫名的涌上一阵寒意,连了那些已睡得着了的人也觉出那一阵寒意,醒
了,却见了三人的神情,不自禁地不敢说话。
龙胜用兵当真厉害,法令极严,直到了离南面正门不到三十步,才见了
敌楼上站三个在远光射出的几个影子。
带这五百军士的副统领当机把了手里的一把飞刀放了出去:“放箭!”
后面飞楼上的军士立时拉动大弓,比里面的了望木楼还高了丈余,居高
临下强压下了守丁的还击。
第二十章何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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